"这认罪书倒是齐整。"张继孟借着烛火细看供状,忽然嗤笑,"连鲁家老太爷万历四十六年给建奴送铁器的旧账都翻出来了,伯爷手下真是有能人啊。"
李长风把玩着鲁家的田契,闻言抬眼:"听说知府大人祖籍辽东?"
烛花哔剥一炸。
菜市口的雪混着人血结了冰碴。鲁家十七颗人头坠地时,李长风正在清点抄家账册:城东三十间绸缎庄、青龙镇五十顷棉田、沙船十二艘...最妙的是那七张苏松盐引,盖着天启年间两淮盐运使的朱印。
"盐铁之利,当与国同休。"张继孟嘴上说着《盐铁论》,手底飞快分着银票。忽然瞥见李长风抽走张地契,眼皮一跳——那是小东门外二十亩荒滩。
"伯爷要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作甚?"
"本爵要盖座'万国货栈'。"李长风指着窗外黄浦江,"五年后这里会是江南第一码头,知府大人的冰敬炭敬,少不得再添个零。"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四月二十八,王家大宅的合欢树上系满红绸。陈婉君盯着聘礼单上"暹罗珊瑚树一对,倭国描金漆箱十二抬",忽然将茶泼在说媒的徐佛裙上。
"姐姐这是要把我王家女儿当扬州瘦马卖?"
徐佛慢条斯理绞着帕子:"鲁家倒那日,妹妹在常平仓码头卸的可不是沉香木。"她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个"刀"字,"宁远伯说了,雪丫头过门那日,松江府再不会有人记得...那批辽东来的刀剑。"
“好个李长风,竟然连我也算计!”
窗外唢呐声越发刺耳,陈婉君望着女儿绣楼,想起昨日见着的那位宁远伯——他给雪堂带的西洋镜里,映着自己惨白的脸。
雨丝斜织的黄昏,李长风站在王家老宅的雕花门前。门缝里飘出熟悉的沉水香,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——正是陈婉君最爱的龙涎香里掺了西域血竭的独特配方。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鎏金请柬,墨迹未干的"王府婚约"四字在雨水中晕染开来。
"宁远伯万安!"管家老陈颤巍巍捧着鎏金托盘,"王夫人特意备了松江最新鲜的鲥鱼脍。"盘底压着张洒金笺,陈婉君的簪花小楷写着:"长风公子若肯应允,小女雪堂愿永为君侧。"
李长风用靴尖碾碎门前的合欢花,暗红色汁液顺着纹路爬上玄色箭袖。
暴雨骤然而至,惊雷劈开天际的刹那,李长风甩开老管家冲进内院。穿过回廊时雨伞"啪"地碎在青石板上,他踩着满地残红闯进陈婉君的闺房。窗外芭蕉叶在狂风里翻卷,西洋镜映出女子云鬓半散的模样,她正倚在榻上,葱白玉指摩挲着李长风前几天留下的翡翠扳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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