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风再起

第122章 三个遥不可及的梦(2 / 2)

他却盯着河畔半截枯柳——虬枝上悬着串银铃,覆雪的铃舌冻成琥珀,风过时却闷着不响。十四年前,李长风归明救父,乌兰连夜追到敖汉旗。乌兰走那日,也是把这样的银铃系在他马辔上:"等它们再响时..."

冰裂声突兀地刺破雪幕。

猩红的身影从对岸芦苇荡里浮出来,乌兰格格踩着冰裂纹步步生莲,蒙古袍下摆浸着血,却将弯刀倒插进冰面作杖。她抬头时,李长风才发现她左耳空荡荡的,曾经坠着翡翠松石的位置结着紫痂。

"宁远伯的探马比皇太极的鹰隼还利。"她呵出的白雾缠上李长风铁甲,像大青山顶终年不散的云。

他喉结动了动,铠甲缝隙里突然钻出段褪色红绳——末端系着半枚玉佩,云纹间嵌着道陈年裂痕。这是当年乌兰从嫁妆箱底偷出的和田玉,硬掰成两半时割破掌心,血珠溅在他中衣上,洇成至今未洗去的梅痕。

"格格可知云烟成雨的道理?"他解下玉佩掷过去,溅起雪浪如碎玉,"草原的云飘到辽东便成了雪,有些东西..."

乌兰突然哼起敕勒调子,沙哑的嗓音惊起芦苇丛里两只寒鸦。李长风脊骨窜起战栗,这是他们躲在敖包后分食奶渣时编的小曲,原词该是"云是情人的眼,雨是带刀的字"。此刻她唱的却是:"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,冰河葬我不用棺椁,你铠甲上霜花是我的魂幡。"
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对岸传来火铳炸响,惊得枯柳银铃终于挣开冰壳。叮咚声里,乌兰将染血的玉佩按进胸口,转身撞碎漫天雪帘。李长风去抓她扬起的辫梢,只握住一把冰碴,恍如那年她在河套草原教他捕萤,摊开掌心却是流沙逝水。

后来亲兵说那冰河夜夜呜咽,像蒙古人的胡笳混着汉家玉笛。李长风在军报空白处写:云烟成雨需七昼夜,而我念你只用三更——一更雪冻银铃,二更血暖玉佩,三更魂渡关山。

第三个梦:《血色惊梦》

梦境总从合卺酒开始。

正白旗包衣跪满庭院,乌兰凤冠上的东珠压得她脖颈渗血。多尔衮握着她的手去剖合卺葫芦,刀锋却偏了半寸,生生切开李长风当年赠她的犀角扳指。

"十四爷小心。"乌兰笑着舔他腕上血珠,绣金袖口露出半截刺青,正是李长风在河套草原给她画的北斗星图。

最可怖是那孩子。

浑身裹着萨满神衣的婴孩从多铎怀里递过来,多尔衮咬开他襁褓时露出满口獠牙:"瞧瞧这汉人的眉眼。"李长风在梦中化作梁上尘,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右耳垂竟长着与自己相同的朱砂痣。乌兰解了霞帔当襁褓,哼的却是当年分别时的敕勒谣:"冰河断,玉珏残,汉家儿郎骨做簪..."

李长风从虎皮褥子上惊醒时,舌尖还咬着半句蒙语——那是乌兰教他的第一句情话,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头。他喘着粗气,眼中还残留着梦中与乌兰格格那些过往的痛苦与愧疚。

此时,屋内温暖的炭火噼啪作响,柳如是正轻柔地往炭火盆里添碳,察觉到李长风的动静,她微微转头,目光中满是关切。而身旁的被窝里,突然钻出一个俏皮的脑袋,正是年仅16岁的侍妾王雪堂。她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,好奇又担忧地望着泪眼婆娑的李长风,实在想不明白,这位权势滔天的伯爵爷究竟在梦中梦到了什么伤心之事,竟如此动容。

“老爷,您可是做噩梦了?”王雪堂轻声问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稚嫩与关切。

喜欢明风再起请大家收藏:明风再起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