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乡县的麦田燃起冲天烈焰。正蓝旗巴牙喇用火把戏耍奔逃的妇人,绣鞋遗落处很快被战马踩成血泥。遵化卫的军仓被掀开时,霉变的洪武年间存粮引来乌鸦蔽日,啄食的鸟群旋即被清军箭雨射落,和腐烂米粒一起铺满官道。
永定河漂起层层叠叠的浮尸。有书生怀抱《皇明祖训》仰面朝天,有婴孩攥着半截拨浪鼓沉入河底,更多是分不清面目的残躯随着漩涡打转,把燕赵大地的血脉堵在卢沟桥的石狮爪下。
西山皇陵的松柏无风自动。长陵碑亭的螭首被雷火劈裂,成祖亲题的“混一华夷”四字拦腰折断。昌平州外的乱葬岗夜夜鬼哭,磷火飘到清河店驿站的马槽,惊得朝廷六百里加急的快马人立而起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当八旗主力带着十万俘虏、三十万牲畜退出边墙时,京畿大地已布满紫黑色疮痂。涿州城头的“蓟镇雄藩”匾额坠入粪池,保定文庙的至圣先师像被套上建奴暖帽,顺义县衙的登闻鼓蒙上人皮——那是县令夫人被活剥的面颊。
暮秋的雨水冲刷着保定府的石板街。血水渗进洪武年间铺就的沟渠,在通惠河与漕粮船队残骸相遇。某个镶红旗落单的戈什哈溺死在玉泉山下,怀中的赤金佛像坠入泉眼,从此京城井水皆带腥甜。
海南三亚
宁远伯府的地动仪铜蟾蜍吐出金珠时,辽东塘报正呈到李长风案头。八百里加急的火漆印被生生抠烂,朱清漪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信纸:"建奴破喜峰口七日了!你五万铁甲按兵不动,是要等着收殓我朱家尸骨吗?"
李长风默然转动着指间乌木虎符,沙盘上插满的玄色令旗纹丝未动。窗外暴雨倾盆,城头红夷炮的防雨油布被狂风掀起,露出炮身上新铸的"永安"二字——那是上月公主亲手系上的绶带。
"你可知蓟州大营还剩多少存粮?"他忽然掀开沙盘暗格,露出用朱砂标注的密图,"宣府军镇疫病横行,三成守军拉不开弓,此刻分兵回援京师..."
"那是我皇兄!"朱清漪抓起沙盘中的北京城模型,琉璃瓦片在青砖上迸裂如冰晶,"六年前你尚是一名锦衣卫千总,率两千李家军独守西直门的血性呢?"她扯开繁复的翟衣,锁骨下那道箭疤在烛火中狰狞颤动,"这为你挡的建奴冷箭,换不来你半营骑兵?"
惊雷劈断檐角铜铃,亲兵统领赵铁鹰浑身湿透撞进门来:"禀伯爷!夜不收冒死传讯,多尔衮遣五百白甲兵换了宣府溃军衣甲,北京城..."话未说完,朱清漪已夺过佩剑架在李长风颈间,剑锋映出她猩红的眼眶:"原来你早知建奴要偷城!"
李长风忽地轻笑,握住剑刃缓缓起身。鲜血顺着鎏金蟒袍滴落,在沙盘上汇成蜿蜒的潮河:"三日前密云卫哗变,你猜带头的是谁?"他踢翻案几下的鎏金匣,露出半枚东厂牙牌,"曹化淳的干儿子带着三千营布防图投了建奴,此刻勤王军去多少,便要做多少肉盾。"
“驸马,如今建奴入关,烧杀抢掠,百姓苦不堪言,大明江山危在旦夕,还望驸马念及天下苍生,出兵相助。”这回公主难得说出了软话,眼中满是忧虑与期盼,言辞恳切。
李长风长叹一声,面露无奈:“公主殿下,非我不念家国,实是此前朝廷诸多行径,令我心寒。赵德勋之事,可见朝廷对我猜忌甚深,我若贸然出兵,恐日后难有容身之地。”
公主秀眉微蹙,走近李长风,轻声说道:“驸马,我明白你的顾虑。但当下建奴乃大明心腹大患,若不击退建奴,天下大乱,你我即便偏安一隅,又有何意义?待战事平息,我定会在父兄面前为你陈情,消除误会,保你无后顾之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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