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月光穿过机械苔藓编织的穹顶，在顾渊脚边投下斑驳的齿轮状光斑。

他伸手按住胸口的青铜血晶图腾，那些嵌在金属皮肤下的毛细血管正随着齿轮转动忽明忽暗。

灵犀的投影悬浮在战术目镜边缘，将灵族领地的坐标解析成蓝紫色的星轨。

“磁场干扰超出预期值37.6%。”机械少女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，她脖颈处的光子回路突然剧烈闪烁，“检测到高维能量波纹，来源疑似……”

“是上古灵纹。”炎长老的玄铁手杖碾碎脚下结晶，暗红色火星顺着杖头雕刻的龙纹蜿蜒攀升，“那些老顽固居然动用了祖祠级别的防御阵。”他灰白的长眉在说到“老顽固”时微微抽动，当年被灵族逐出圣山的旧疤在袖口若隐若现。

柏瑶的指尖抚过腕间新生的星尘结晶，淡金色光粒随着她的动作流淌成银河旋涡。

当她触碰到顾渊手背时，那些躁动的血晶突然变得温顺，“你听见了吗？”少女将耳畔垂落的银发别到耳后，“结界在呼吸。”

顾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。

在柏瑶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他确实捕捉到了某种韵律——不是机械核心运转的精密震颤，而是类似母亲哼唱摇篮曲时的绵长波动。

这让他想起七岁那年隔着ICU玻璃看到的场景，那些连接着母亲躯体的管线也曾如此起伏。

“让我试试。”他掌心的蔷薇锁链自动分解成血雾，在身前凝成六棱锥状的破界阵。

当第一滴血晶触及结界表面时，整片天空突然亮起翡翠色的经络，古老梵文沿着灵力脉络飞速增殖，转眼间就覆盖了目力所及的所有空间。

反噬来得比预想中暴烈十倍。

顾渊踉跄后退时，看到自己投射出的血雾正在被结界同化成翠玉雕件，那些棱角分明的晶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他的面孔。

十七岁觉醒夜浑身浴血的自己，第一次拥抱柏瑶时指尖发颤的自己，还有方才将机械长枪刺入血魔心脏时……笑得像个恶魔的自己。

“渊！”柏瑶的惊呼被结界反弹成重重回声。

星使的星纱及时卷住顾渊腰部，却被他身上迸发的青铜光焰灼出焦痕。

炎长老的玄铁手杖重重顿地，九条炎龙虚影撕咬着结界上某处梵文节点，却在触及翡翠光膜的刹那化作青烟。

当第十三次冲击失败时，顾渊单膝跪地咳出带着齿轮碎片的血。

战术目镜显示他的血阶正在疯狂震荡，血伯爵的暗纹在脖颈处明灭不定。

灵犀的投影突然剧烈扭曲：“警告！结界正在逆向解析生命图谱……”

“够了。”

苍老的声音穿透结界时，所有翡翠梵文同时转向某个方向朝拜。

灵族长老的身影从光膜中析出，他雪白的长须末端缀着星屑，每根发丝都流淌着液态的灵力。

但最令顾渊窒息的，是老人额间那枚与他一模一样的青铜齿轮印记。

“你们可知触碰的是创世之锁？”长老的权杖轻点虚空，结界表面立刻浮现出浩瀚星图。

某个被青铜锁链缠绕的星系正在顾渊胸口图腾的位置缓慢旋转，“这份因果就连初代血皇都未能承载，你竟妄想……”

“我需要真相。”顾渊擦去嘴角血迹，胸口的齿轮突然逆向旋转半圈。

那些被结界吞噬的血雾竟挣脱束缚，在他身后凝聚成残缺的王座虚影，“从三个月前觉醒开始，每次进阶时都会看到青铜宫殿里的血色婚礼。穿着嫁衣的女人回头对我说……”

长老的权杖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，顾渊的声音被生生掐断在喉间。

柏瑶的星尘结晶自动护主，却在触及灵威的瞬间崩裂成光雨。

星使的星纱无风自动，她深空般的眼眸首次浮现情绪涟漪：“长老阁下，您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？”

“看到不该复苏的亡者，不应延续的孽缘。”长老的视线扫过顾渊仍在渗血的指尖，那里的伤口正在生成微型齿轮，“灵族不会为私欲揭开灭世封印，哪怕……”他突然停顿，目光落在柏瑶腕间逐渐愈合的星痕上。

少女忽然向前半步，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光之齿轮。

当她抬起手腕时，那些本该彻底消散的星尘突然重新亮起，在翡翠结界表面映出模糊的星象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