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氏恍然。
刚开始,她看到程氏绝笔信,惊讶之余难过不已,再然后就被信中关于林清婉的一切彻底震惊。
程氏说愧对相府,没能带好林清婉。性格倔强、叛逆,与人私奔不成名声扫地,即便如此还能惹人上门求亲。
信上还说了什么,林氏就记不清了,仅仅这两件事足够她头疼了。
再然后呢,府中传言林清婉要回来争夺属于她的一切,江燕婉要被赶出去,失去相爷和夫人的疼爱,只能成为丧家犬。
她气得处置了一批下人,却还是没能阻止在清婉回来那日,江燕婉跳了池塘。
林氏更加不喜欢林清婉了。
加上她回来后,没有一件事能让林氏省心。
林氏有心立规矩,让林清婉正己身,以端庄有礼的形象出现人前,可林清婉反驳她、顶撞她,只会让她生气。
然而如今想来,未尝不是她武断,凭着程氏几句话就否定了林清婉。
作为生母,她居然从未想过问一句为什么林清婉会是这样的性子。
林氏眼泪潸然而下,最终不得不承认,“容妈,晚了···”
容妈吸了吸鼻子,“夫人,没有哪个孩子不希望得到母亲疼爱。清婉小姐也是一样,咱们耐心些,日子还很长。”
林氏一想到如今林清婉冷若冰霜,连从前质问、与她争执的倔强都看不到了,就觉心上一阵一阵抽痛。
半上午,相府三辆马车出现在水源镇外的坟地。
程氏是林清婉埋的,连墓碑都没有。
现在林清婉很后悔,后悔埋一个逼自己喝剧毒的女人,应该让她曝尸荒野!
江燕婉不想过去,瑟缩着躲在林氏身后。
林清婉故意指着坟头对她道,“别家死了人,都有亲戚子女爬在坟前哭。”
“她下葬的时候很安静。”
江燕婉哪里来过这种地方,就算有人陪着也觉阴森可怖。更何况她心里根本不承认程氏,不止一次憎恨她把林清婉送回来。
现在还要去坟上哭?怎么可能!
“夫人,我···”江燕婉抓着林氏的狐裘,满眼的央求和不情愿。
林氏习惯性想安抚,可温柔尚未到眼底就散了大半,“她到底生你一场,生前盼着见你一面。”
“她是你的亲生母亲。”
林氏语带责怪,怎么能有子女不情愿见到生母呢?这念头一起,她心口一酸,想到了当初才回府的林清婉。
再者,江燕婉被她调教长大,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境况,都该是稳重端庄,而非是···连下人的半点镇静都没有。
“我···”江燕婉答不上来。
从小到大,母亲从未这样嫌弃过自己···小时候她害怕打雷,半夜缩在被子里哭,母亲会冒雨过来陪着她一直到天亮。
江燕婉眼眶泛红,嘴唇微微颤抖,“我是母亲带大的,在我心中,您就是燕婉一辈子的母亲。”
“我知道我应该去哭她,可我、我哭不出来。”
“我···”
她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,在林氏动容的一瞬间夺眶而出,双手紧紧捂着嘴巴,生怕被责备。
林氏喉咙一股难受,下意识看向林清婉。
林清婉没什么反应,朝坟头走去。
林氏忍了忍,对江燕婉道,“罢了,那你去上炷香。”
江燕婉点了点头。
“坟前摆着祭品,是新鲜的!”
管家走在最前面,见到还没熄灭的白蜡烛和几样新鲜糕点,心里咯噔一下。
众人顺着管家的手指看去,“坟前还有脚印!”
容妈道,“她在镇上活了十五年,今儿又是百日祭,有人来祭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