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如浓稠的墨汁灌进瞳孔,秦明屏住呼吸,指尖在湿滑的地面摸索到半截扳手。仓库通风管道的呼啸声里,他听见林当解开战术腰带的轻响——那是她准备投掷催泪瓦斯的习惯动作。
“别轻举妄动,”秦明压低声音,“他熟悉这里的地形。”雨水从破漏的屋顶砸在铁皮货架上,发出错落的啪嗒声。远处的脚步声突然消失,唯有某处滴水的节奏异常规律,像极了时钟的秒针。
林涛打开手机电筒,光束扫过坍塌的升降台。张恪勤的尸体在光影边缘扭曲成诡异的姿势,靛蓝色脸谱在惨白皮肤的衬托下格外刺目。秦明注意到死者右手蜷缩成爪状,掌心紧攥着半张纸——是从戏剧台本上撕下的页码,《俄狄浦斯王》第三幕,对应“真相揭露的血腥时刻”。
“三点钟方向有排风扇。”林当的夜视镜捕捉到金属反光,“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,他可能——”
整面墙的幕布突然哗啦坠落。秦明本能地扑向林当,却在失重感袭来时惊觉脚下的地面是活动的。木板在骤雨中变得湿滑,三人顺着倾斜的台面滑进黑暗的通道,手电筒光束划过墙面,密密麻麻的脸谱油彩涂鸦扑面而来,最后定格在通道尽头的铁门上。
“是旧剧场的地下密道。”林涛踹了踹铁门,铁锈簌簌掉落,“省话剧团以前改造过舞台机关,这些通道能通到各个演职区域。”门缝里渗出微弱的蓝光,秦明凑近时,闻到了淡淡的薄荷烟味——刘水良生前唯一的嗜好。
通道墙壁每隔五步就嵌着盏应急灯,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。第七盏灯底下,摆着个透明储物盒,里面是盘老式录像带,标签上用红笔写着“第一幕彩排”。
“张恪勤说的‘剧目’,可能是指这个。”林当戴上手套取出录像带,突然抓住秦明的手腕,“你听......”
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。是《C大调第七协奏曲》,第三乐章的片段,和刘水良手机里的匿名乐谱完全一致。音符在潮湿的通道里晕开,像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走向深处。
密道尽头是间封闭的化妆间。防弹玻璃将空间隔成两半,外侧摆着挂满戏服的衣架,内侧的铁椅上绑着个戴黑头套的人,手腕静脉处插着输液管,透明的液体正顺着导管缓缓流入血管。
“是陷阱!”林涛话音未落,化妆镜突然亮起,张恪勤的脸出现在屏幕里。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,右手缠着的绷带已换成雪白的纱布,嘴角叼着的香烟明明灭灭:“欢迎来到第三幕,秦法医。你们面前的‘演员’,静脉里注射了肌肉松弛剂,再过十分钟就会窒息。而解药——”他举起个雕花木盒,“在我手里。”
秦明的目光锁定在张恪勤的右手。绷带边缘露出的皮肤光滑平整,根本不像受过神经损伤的样子:“你的右手早就康复了。刘水良发现你在利用他继续杀人,所以想退出,你就杀了他,对吗?”
屏幕里的香烟顿了顿,烟灰簌簌掉落:“水良太软弱了,他居然说‘审判该结束了’。可那些人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......”张恪勤突然提高声音,“那个武生逼死了学徒!那个护士收了红包!他们都该被钉在脸谱的耻辱柱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