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如血,斜照在破庙斑驳的砖墙上。苏瑶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,眼前三人的面容正以诡异的速度扭曲变化,宛如水中倒映的月影被狂风搅碎。
“我们是安王付倚山的谪孙儿。”说话的女子此时已恢复了原本的容貌,眉梢眼角带着几分英气,正是前日里在茶寮中偶遇的“忽小倩”。她指尖轻轻抚过颈间一枚褪色的玉佩,“十年前,魔教血手人屠屠灭安王府时,我带着两个幼弟侥幸逃脱,却被种下‘三阴噬心蛊’,沦为傀儡。”
忽小磊攥紧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:“真正的我们,三日前已冒死潜入天龙郡。付战郡王手中的‘玄甲兵符’是魔教觊觎之物,他们打算用我们的身份混进郡王府,行刺郡王并嫁祸给安王府余党。”
“砰”的一声,苏瑶腰间的酒葫芦滚落尘埃。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醉仙居,那个自称忽小山的少年曾笑着替她斟酒,掌心有块月牙形的疤痕——与传说中安王独子幼时玩火留下的印记分毫不差。
“苏姑娘!”忽小倩突然拽住她的衣袖,指尖凉意透过布料传来,“郡王府后园的百年银杏树下,埋着安王当年秘练的《铁血十二章》残卷。若能赶在子时三刻前将兵符调包——”
话音未落,破庙外突然响起夜枭般的尖笑。十七道黑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入,为首者脸上缠着渗血的绷带,正是魔教“血煞堂”堂主阎九。他手中的九环刀泛着幽蓝光芒,显然淬了剧毒。
“小崽子们倒是聪明,”阎九舔了舔嘴唇,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,“不过你们以为,区区一个江湖小丫头能护得住你们?”
苏瑶反手抽出背上的软剑,剑鞘砸在 nearest 的石柱上,溅起细碎的石屑。她余光瞥见忽家兄弟已退到供桌后,忽小磊正用匕首划破掌心,在墙上画着什么符纹——那是安王府秘传的“困魔阵”。
“护得住护不住,试过才知道。”苏瑶咬碎口中藏着的“清神丸”,辛辣的药味直冲脑门,眼前因蛊毒残留的重影渐渐消退。软剑如灵蛇出洞,缠住阎九的刀环,她旋身踢起地上的尘土,趁对方眯眼之际,脚尖点地跃上房梁。
忽小倩的袖箭擦着她耳际飞过,正中一名魔教弟子咽喉。苏瑶借着梁柱的阴影甩出绳索,缠住阎九的脖颈,借力将他掼向墙角的功德箱。箱中铜钱如暴雨倾盆,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,却掩不住阎九眼底的阴狠。
“杀了他们!”阎九扯断绳索,脖子上青筋暴起,“教主说了,谁提着安王余孽的人头回去,赏百八十个貌美的江湖女子——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。忽小山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,手中短刀已没入他后心。少年的衣襟浸透鲜血,却仍咧开嘴笑:“你说错了,该赏的是‘百八十个’魔教狗头才对。”
破庙外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。忽小倩拽着苏瑶冲向侧门,却在跨出门槛的瞬间猛然顿住——漫天火把将荒草照得透亮,数十名劲壮汉子列成雁翎阵,最前方的人披着玄色大氅,腰间悬着的正是付战郡王的鎏金佩刀。
“苏姑娘果然好胆色,”那人抬手摘去斗笠,竟是苏瑶昨日在驿站见过的“富商”张叔,“可惜啊,你们以为能救得了郡王?实话告诉你们,他此刻……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们了。”
忽小磊的脸色瞬间惨白:“你……你是魔教左使‘笑面修罗’?”
张叔——不,左使慢悠悠地抚掌:“不错,倒是个聪明孩子。不过你们算漏了一样——真正的付战郡王,三日前就已经死在天龙郡外的乱葬岗了。现在坐在郡王府里的……”他忽然露出狰狞笑意,“是我们教主大人新炼的‘血魂傀儡’啊。”
苏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脊背。忽小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黑血——三阴噬心蛊的毒发时间,比他们预估的早了整整两个时辰。
“拿着。”忽小倩将玉佩塞进苏瑶掌心,用力按住她的手指,“从密道走,去郡王府的地窖。那里有……有安王府旧部的暗桩。告诉他们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轻,忽然眼前一亮,“看后面!”
苏瑶本能地旋身挥剑,却见一道白影如惊鸿掠过,袖中飞出的银线精准缠住左使咽喉。月光下,那人身着一袭月白劲装,腰间悬着的玉笛泛着温润光泽——竟是她遍寻不着的江湖侠医沈砚秋。
“先走。”沈砚秋头也不回,玉笛重重敲在 nearest 一名魔教弟子额角,“郡王府的银杏树下,我昨夜刚埋了坛二十年的女儿红,可别让老鼠给啃了。”
苏瑶咬牙拽起忽家兄弟,跟着密道入口的磷火向前狂奔。身后传来刀剑相击之声,夹杂着沈砚秋懒洋洋的调侃:“阎九那老东西的刀毒,还是我三年前配的呢,怎么现在闻起来这么臭……”
密道尽头是一扇布满铜锈的铁门。忽小磊将带血的手掌按在门环上,凹槽中突然亮起幽蓝的光纹。门轴转动发出吱呀声,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霉味,而是浓重的血腥气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地窖里燃着数十盏长明灯,灯油中掺了朱砂。正中央的石台上,躺着一个身着郡王服饰的男子,面色如生,只是眉心有个狰狞的血洞——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击穿了心脉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忽小倩踉跄着扑到石台边,指尖抚过男子耳后三颗朱砂痣:“是……是堂兄!他们果然用了‘换魂术’!真正的郡王……”她忽然转头看向角落的青铜鼎,鼎中残留着半凝固的黑血,“他们用秘药将堂兄的魂魄炼进傀儡体内,现在傀儡应该已经拿到兵符,去调遣玄甲军了!”
忽小磊忽然指着石壁惊呼。苏瑶这才发现,墙上用指甲刻着密密麻麻的字,最新的一行写着:“丑时三刻,演武场,兵符交接”,落款是“忽氏兄妹”。
“现在是子时五刻。”沈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衣襟染血,玉笛却依旧干干净净,“从这里到演武场,抄近路需要三炷香时间。苏姑娘,你的软剑……能在百息内刺出多少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