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神庙的油灯在子夜时分突然爆了个灯花。陈青山从梦中惊醒,发现怀中的青铜鼓正在微微发烫。鼓面山髓晶里封存的那滴血,此刻竟在晶体内缓缓流动,勾勒出连绵的山势轮廓。
"是昆仑山。"守庙老汉不知何时站在门边,烟锅里的火光映着他脸上纵横的沟壑,"老萨满临终前托我告诉你,西王母国的入口在雪线以上七里处。"
那日苏的翡翠手突然发出脆响。他扒开绷带,发现小臂皮肤下浮现出陌生的纹路——不是孔雀纹,而是某种古老的星图。当星图与青铜鼓的鼓面对照时,七个光点正好对应长白山被嫁接的龙脉节点。
晨光微曦时,三人收拾行装准备西行。孙二瘸子从庙后牵出三匹矮脚马,马鞍上烙着吉林机器局的徽记。"十年前有个穿灰布衫的先生,"他拍打着马脖子,"让我把这些马养在山神庙,说日后自有大用。"
陈青山检查马鞍袋,发现里面整齐码放着:七包用油纸裹着的山参、三把刻满符文的猎刀、十二个装满黑狗血的皮囊。最底层压着半张发黄的照片——年轻的太叔公站在某座雪峰前,身后岩壁上刻着巨大的双环符号。
"这是祁连山主峰。"老汉的烟杆点在照片角落,"光绪三十四年冬,陈把总在这截住了运往西域的最后一批铜人。"
西行的第七日,戈壁上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山影。那日苏的翡翠手突然指向西北方:"有铜锈味。"三人循着气味找到处干涸的河床,河底裸露的青铜残件组成个残缺的八卦阵。阵眼处立着半截石碑,碑文记载着东汉永平年间,羽林军在此截杀哀牢祭师的往事。
"看这个。"孙二瘸子从沙土中刨出一个铜匣。匣内十二枚玉简已经发黑,但借助暮色仍能辨认出上面刻的舆图——昆仑山脉被标注成七条盘踞的龙,每条龙的逆鳞位置都画着铜人图案。
陈青山用镇山钉轻触玉简。钉尖刚碰到第三枚简,整条河床突然震动。干裂的河泥缝隙中渗出黑水,水中浮动着无数细小的青铜碎片,渐渐聚成一个三尺高的铜人虚影。
"陈家人......"虚影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青铜,"你来得太晚了。"
铜人虚影突然爆裂。碎片在空中重组为立体的山脉模型,其中七处峡谷闪着红光。那日苏的翡翠手不受控制地抬起,指尖青光与红光相接,在沙地上灼烧出清晰的路线图。
"是铜人运输路线。"陈青山蹲下身,手指描摹着烧灼的痕迹,"从哀牢山到昆仑山,他们用两千年的时间在搬运什么?"
半夜时狂风骤起。陈青山在帐篷里擦拭青铜鼓时,鼓面突然映出祁连山某处冰川的景象。冰层下隐约可见十二尊铜人围成圆圈,中央冰柱里封着一个穿汉朝服饰的身影。当他想细看时,帐篷外传来孙二瘸子的惨叫。
那日苏率先冲出去,只见孙二瘸子的瘸腿被青铜锁链缠住,锁链另一头延伸进沙暴深处。陈青山挥刀斩向锁链,刀刃却被震得虎口发麻。锁链上突然浮现出血色的符文,与老萨满临终前画的完全一致。
"是困魂链!"那日苏的翡翠手抓住锁链,皮肤顿时被灼得滋滋作响,"有人在收集萨满魂魄!"
陈青山将镇山钉刺入锁链的缝隙。钉尾铜铃响起的刹那,沙暴中浮现出七个人影——正是邙山墓室里的那些黑袍人,只是此刻他们全都摘下了傩面,露出腐烂的面容。为首者心口嵌着山髓晶,晶体内赫然是缩小版的青铜鼓。
"老萨满的鼓魂......"陈青山目眦欲裂。他刚要前冲,怀中的青铜鼓突然自鸣。声波震得沙地塌陷,露出下面埋着的青铜棺椁。棺盖上的二十八宿图缺了角宿,正好与邙山砖室的星图相对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