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光中,施寒岄闭着眼,面上的浅笑让她更显温和,“朕若铁了心要纳你,区区一道圣旨还能拦得住朕?左右时日无多,风流一场,做个昏君又何妨?”
郁沉云沉默了。
君无戏言在她这本就是句戏言。
他说了她那么多好话,掏心掏肺啊!她到头来就听进去一句他有圣旨?
还风流一场,她还不够风流?宫里宫外何处不是她的风流场?
但她如今虚弱,郁沉云不想和她争论,便就这么一直沉默着。
施寒岄半晌没听见回话,不用睁眼她也知道,面前这人定是满脸的不服气和怨气,觉得她不守信用,觉得她忽略了他的真诚发言,但又憋着不说。
“可朕不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。”施寒岄闭着眼开口,“所以你也不必担心那圣旨拦不住朕。你既看得如此明白,那你继续说说,朕为何不给后宫放权?”
她登基至今,身边亦有些人渐行渐远,像郁沉云这样次次都能理解她的决定,知道她所有顾虑的人,实不多见,她也很喜欢听他说话,很喜欢听他夸她。
郁沉云听她这一问,知道她认真听了他方才的话,他面色这才转晴。
仔细想了一会后,他道:“皇夫和后宫众人,手中绝不可有任何权力。女子为帝本就有诸多阻碍,即便陛下已登帝位,说陛下倒反天罡想要推翻陛下拥男帝上位之人不在少数。
陛下的枕边人想要谋害陛下比朝臣要容易得多,权势迷人眼,若后宫男子有了权力,杂七杂八的心思也就会越多。若是给后宫男子放权,陛下这帝位岂能坐得稳固长久?
所以陛下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枕边人手中有权,权势和陛下,只能得其一。”
见施寒岄微微点了点头,郁沉云默了一瞬,道:“陛下,草民有一问,能不能问?”
“说。”施寒岄嘴皮子动了动。
郁沉云清了清嗓子,“陛下后宫这么多人,陛下都喜爱吗?”
郁沉云刚话落,施寒岄立即睁开了眼,“将军这一问……怎的?将军想要入宫侍奉了?若是将军入宫,朕定是喜爱将军的,将军若是思定了朕即刻拟旨册封,如何?”
“……”
郁沉云脸上写满了无语,他就是好奇问问,她怎么就直接跳到拟旨册封了。看她那双眼浮上许久未见的狡猾之色,还有她那唇角微勾的轻佻笑容,郁沉云就知道,她这是又来了兴致,戏弄他。
她老是如此捉弄他,郁沉云已经记不清,这是她第几次戏弄他了。分明方才才说了她不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,现在又要无视那圣旨拟旨册封,她嘴里能不能有句实诚话!
“皇贵夫的位分……”施寒岄继续道。
郁沉云打断她的话,“草民只是好奇而已。”
想到她后宫的那些男人,郁沉云有点好奇——这么多人,她也能爱得过来?同时郁沉云也有点……莫名的滋味。
“探听帝王私事,重罪!”施寒岄笑道,很显然,她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满足他的好奇心。
“哦。”郁沉云干巴巴应了一声。
“将军,朕明日要回宫了。”施寒岄敛下笑容,温声道。
郁沉云胸膛起伏渐显,搭在身前的双手攥握成拳,他看着施寒岄,二人四目相对,良久无言。
素和已经抵达京城,康家也已经处置,她快不行了,她要回去,见见女儿,和她叮嘱一些事情。
“陛下,若至终时,试试这药好不好?”郁沉云将装着续命丹的盒子取出,放到了施寒岄枕边,他双目满是血丝,似有莹光点点。
他想,万一,也许,真的能让她续命呢?
施寒岄伸手搭上盒子,“好。”她闭上眼,轻声道。
施寒岄回宫,郁沉云回家。郁沉云回来后便已知道近来外面发生的事情,施寒岄处置康家的事情掀起了不小风浪,毕竟,康家是皇夫的娘家。
不过郁沉云不关心这些,他只是一边抓紧调派人手,以便辅助施寒岄的人应对新帝登基之时可能发生的状况;一边日日乘马车行至宫门外,在宫门外一待就是一整日。
一来在那里,能听到丧钟鸣;二来若她还会传他进宫,他就能立即进宫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