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午后,宣青终于忍不住,趁着帮顾婉莹梳头时试探道:"小姐最近...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"
铜镜里的顾婉莹眼神闪烁了一下:"没什么,就是天凉了,有些乏。"
程洁正在整理妆台,闻言抬头:"若是...若是有什么烦心事,我和宣青虽然愚钝,也愿意听小姐说说。"
顾婉莹从镜中看着两个丫鬟关切的眼神,心中一暖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她伸手抚过妆台上那盆玉堂春,轻声道:"如果得到一件珍宝的代价...是注定会伤害到这件珍宝本身,那还有必要去得到吗?"
顾婉莹的手指轻轻抚过玉堂春的花瓣,指尖沾了些许晨露。
宣青歪着头想了想:"应该有必要吧,因为...因为想要啊。"
她天真地眨着眼睛,"喜欢的东西不就是要努力得到吗?"
"这样..."顾婉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会不会太自私了?"
宣青顿时语塞:"这...那我就不知道了..."
铜镜里,顾婉莹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,像被云层遮住的月光。
这时程洁放下手中的梳子,轻声道:"我觉得...应该要看珍宝自己的想法。"
她小心地斟酌着词句,"若是人想得到珍宝,而珍宝也愿意跟随,那便是有必要的。”
“即便...即便会受些损伤,但终究是各得其所。"
顾婉莹猛地抬头,铜镜中映出她微微睁大的眼睛。
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一片叶子飘落在窗台上。
"那如果..."她的声音有些发颤,"伤害远大于得到呢?"
程洁沉默了片刻,阳光透过窗纱,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:"奴婢不明白...为何伤害会大于得到呢?"
她鼓起勇气继续道,"若是两厢情愿至深,那得到的...怕是根本无法估量吧。"
梳妆室内突然安静下来。
顾婉莹望着镜中的自己,发现不知何时,眼中竟有了些微光亮。
随即又想到了什么,接着说道:"如果并不确定珍宝是否愿意呢?"
程洁和宣青对视一眼,屋内一时陷入沉寂。
窗外秋风卷着落叶,在窗棂上敲出细碎的声响。
"小姐,"程洁突然跪坐下来,仰头看着顾婉莹,"您还记得去年冬天那只受伤的白鹤吗?"
顾婉莹微微一怔。
"当时它翅膀受伤,我们想帮它包扎,它却拼命挣扎。"
程洁轻声道,"后来是管家站在雪地里等了整整两个时辰,等白鹤自己走近..."
宣青眼睛一亮:"对对对!最后那鹤不是乖乖让管家包扎了吗?还天天来院里要鱼吃呢!"
顾婉莹的指尖停在花瓣上,忽然想起那段时间,浮生每天清晨都会在院中撒一把鱼干。
而她总是躲在回廊后,看着他被晨霜染白的眉睫,和那只高傲的白鹤低头啄食的画面。
"所以..."顾婉莹语气激动地说道,"与其不确定珍宝的意愿,不如让珍宝愿意!"
程洁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,轻轻点头:"是的,小姐。”
铜镜中,顾婉莹的眼中微光更亮。
顾婉莹对程洁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:"谢谢你。"
程洁微微欠身:"很高兴能帮到小姐。"
之后的一周,府里的人都察觉到了异样——顾婉莹再没有主动去找过管家。
她开始重新练琴,偶尔在花园散步。
李浮生的院落变得格外安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