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祈荧连夜拆洗被褥,李祢蕴则把堂屋的楹联重刷了一遍金粉。
致远已经会满院子跑了,听说二姐要回来,天天蹲在门口张望。
林家后生比想象中老成,说话带着蜀河郡特有的绵软腔调。
他带来的六角宫灯精巧绝伦,绢面上绘着山水,点上蜡烛竟能徐徐转动,映得满墙都是流动的光影。
"这是新琢磨的走马灯。"他恭敬地解释,"里头装了竹叶轴承。"
婚礼在蜀河郡举办。
临行前,周祈荧偷偷在二丫头嫁妆里多塞了两匹绸缎——那是她攒了三年的鸡蛋钱换的。
李祢蕴一路都绷着脸,直到看见女儿凤冠霞帔的模样,才背过身去抹眼睛。
日子如流水般过去。
大丫头每一两年都会带着女婿回来,陈理发师的手艺越发精进。
二丫头路途遥远,但每一两年也会回来,总会捎来精巧的灯笼,把老屋照得通明。
致远五岁那年的立夏,李祢蕴在饭桌上放下了筷子。
"我打算去东海郡。"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块石头砸进碗里,"鞋厂招工,包吃住,月钱比教书多不少。
周祈荧的手停在半空,筷子上的咸菜滴着酱汁。
致远正埋头扒饭,完全没察觉父母之间的暗涌。
李祢蕴继续说道:"致远该进学了,三个孩子都要不少学钱,以后用钱的地方多。"
前些年李祢蕴的弟弟在镇上建了房子,如今全家都在闽康郡工作,房子空着。
老两口住着,正好带孙子上学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几日后,李万松和曾春华突然登门。
曾春华怀里揣着包桂花糖,破天荒地摸了摸致远的头。
"镇上新开了家私塾,教育条件比镇上好。"李万松的旱烟锅在门槛上磕了磕。
周祈荧绞着围裙没说话。
灶上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,就像她翻腾的思绪。
"去吧。"他蹲在院子里,最终这么说,"爹娘总不会害亲孙子。"
致远去镇上前夜,周祈荧把他的小衣裳全拆洗了一遍。
孩子睡得香甜,完全不知道明天就要离开母亲。
就这样,致远被带去了镇上。
周祈荧每隔一两月就去探望,背着一袋新米。
李祢蕴过年回来时去拜访父亲时,也会将一年致远学费买衣服等的钱结清。
李祢蕴出发前夜,周祈荧在灯下给丈夫收拾行李。
李祢蕴的旧长衫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,她翻出压箱底的蓝布,连夜缝了件新的。
针脚密得能防雨,就像要把所有牵挂都缝进去似的。
临行前,李祢蕴抱着致远去隔壁辞行。
李浮生正在批改学生作业,闻言笔尖一顿,墨汁在纸上洇开一朵黑花。
"孩子开蒙的事..."李祢蕴欲言又止。
"我在。"李浮生只说了这两个字。
致远六岁那年的除夕,周祈荧在灶台前熬糖稀时,听见院门吱呀作响。
"娘!"
小团子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她怀里,棉鞋上还沾着镇上的红泥。
周祈荧慌忙在围裙上擦手,蹲下身,把儿子搂得紧紧的,嗅着他发间淡淡的墨香。
"长高了。"她摸着致远的脸蛋,声音发颤。
李万松走过来,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意:"在学堂表现不错,先生夸他悟性高。"
那天晚上,致远的小嘴就没停过。
他坐在凳子上,脚搭在火盆两边,给母亲讲镇里的新鲜事。
"爷爷每天早上都给我一文钱!"致远从腰间解下个小布袋,倒出十几枚铜钱,"给娘买新头绳。"
"奶奶做的煎蛋可好吃了了。"
致远继续絮叨,"就是不准我吃太多甜的,说对牙不好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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