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执事领命而去,剑主殿内只余两人。
殷玄目光凝定,静立片刻,才缓缓转身,声音低沉而有力:
“随我来。”
苏尘默然跟上,二人穿过主殿侧后的一道石门,步入一道漆黑密道。
走了约莫数十丈,光芒亮起,前方赫然出现一方古朴石室,四壁皆是青石筑就,散发着沉稳而厚重的剑意。石室中央,一座巨大的碑座静静矗立,上刻三字:
青石宗。
苏尘瞳孔骤缩,一股莫名的庄肃之意扑面而来。
他沉声问道:“师尊……这是?”
殷玄抬手,在碑下点了一指,石壁忽而崩裂,显出一道泛黄的残页壁画。画上所绘,赫然是数十名剑修披甲执剑,正对抗一尊擎天巨兽,剑光冲霄,杀气腾天。
“苏尘。”殷玄低声开口,声音仿佛透着年代的沉浮。
“青石剑馆的前身,名为【青石宗】。”
“百余年前,青石宗乃黔州晋国的正统剑宗,宗内剑宗强者坐镇,一州之地,也算薄有威名。”
“可惜……盛极而衰。”
他语气微沉,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抹去的沉痛。
“师祖受晋国皇室相邀,出征黔州的炎国,但不幸的是,殒落于大国征战,宗内剑宗强者一去,只余宗主一脉支撑残局。我那时尚是剑徒,眼睁睁看着青石宗被逼改号‘剑馆’,割地、封宗、削权,只保得一处根基不灭。”
“这些年来,宗门先辈一个个逝去,同辈之人或出走杳无音讯,或死于斗剑,只有我侥幸存活至今,剑师寿元二百年左右,我已度过大半。我活着就是为了找到宗门传承的希望。”
“这座密室,是当年宗门议事之地,也是如今我唯一能保留下来的‘真脉之根’。”
苏尘心神一震。
他本以为青石剑馆只是地方性大势力,未曾想,它竟有如此辉煌、沉重的前身!
“原来……曾是宗门?”他心中感慨:“那岂不相当于……修仙界的元婴势力?”
“没有剑宗坐镇,便无资格开山立派。”
“而今的‘剑馆’,只是避讳与自保。若胆敢僭称‘宗’而无宗级强者,只会引来毁灭。”
苏尘一时间有些沉默。
这青石馆背后的故事,远比他想象得更深远而沉重。
此时,殷玄忽然转身,认真望着他:
“苏尘,你可知,为师为何如此看重你?”
苏尘轻声应道:“因我三年成剑士?”
“这只是其一。”殷玄眼中露出淡淡欣慰,“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“你知道,为师这一脉,本就人丁稀薄。剑道传承……不是人数越多越好,剑道天赋决定一切。天赋差收再多也无用。就连为师当年突破剑士都用了五年,剑士那一关的迷障困住了太多剑徒,沉溺于其中六七年也是常有之事。所以为师对你的突破感到喜悦。”
“当然除你外,这数十年间为师也收过三个徒弟。”
他语调低沉,眼神掠过一抹隐痛。
“大弟子,名为严山,天赋不差,可惜死于冲击剑士,迷障未破,身陨剑下。”
“二弟子,林煜,曾是我最看好的弟子,剑士初期时外出历练,与人斗剑,死于非命。”
“三弟子,李颂舟,你日后在大典上便能见到。他是你师兄,剑士后期修为,镇守馆内外事,忠诚勤恳,但——”
他顿了顿,语气复杂:
“……但他卡在剑士后期这一境已有十五年,虽勤修苦炼,却再无寸进。恐怕此生,止步于此。剑士寿命仅有一百二十年左右,他已经寿元过半,失了心气,是剑修最可怕的事情。”
苏尘静静听着,心头不由沉了几分。
殷玄轻叹:
“我活了大半辈子,只为寻一个真正的传人能传承我青石剑馆,如若连剑师都没有,剑馆之名亦不复存在,那我真的是要愧对历代先辈。”
“如今,终于等到了。”
他注视苏尘,声音中罕见地浮现一丝颤意:
“你三年破境,远远快过我自己当年。”
“我殷玄,既然认你为亲传弟子,就倾我所有,以助你走得更远。”
苏尘缓缓跪地,一字一句道:
“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,承剑脉而行,传青石之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