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处传来衣料摩擦声,小满转身撞见个戴围篱的妇人。那人罗裙上绣满眼睛状纹样,每只"眼睛"的瞳孔都是不同颜色的丝线。"想要活命,明日申时去西山狐祠。"妇人抛下句话便消失在梁柱间,留下满地孔雀翎毛。
西山北麓的狐祠早已荒废,残破的匾额上"胡三太爷"四字被藤蔓遮去大半。小满攥着青铜铃铛跨过门槛,忽见供桌上烛火自燃。跳动的火苗里,她瞧见自己母亲的脸——十年前被活埋进乱葬岗时,母亲额间也画着同样的狐面妆。
"你娘本是我座下捧灯婢女。"幂篱妇人从神像后转出,揭下面纱露出与供桌上狐仙塑像九分相似的面容,"当年和珅为建避暑山庄,派人掘了狐仙冢,这才惹得十戾出世。"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妇人指尖轻点,烛火中浮现出骇人景象:乾隆三十八年暴雨夜,数百工匠在西山坳挖出七具青铜棺椁。棺盖开启刹那,黑雾凝成十条巨蟒钻入地脉,次日便传出皇长子永璜暴毙的消息。
"你怀里那枚镇魂铃,本该挂在东南角第七根檐柱上。"妇人衣袖拂过积灰的供桌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,"如今十戾借龙气化形,唯有凑齐萨满七星棺、道门镇国蝉、狐族摄魂铃三样法器......"
话音未落,祠堂梁木突然断裂。小满被人拽着滚向供桌下方,抬头见赵德全带着黑袍道士破门而入。道士手中的罗盘指针疯转,最终定定指向小满怀中的铃铛。
哈尔吉在客栈厢房疼得打滚,左肩七个光点已蔓延成北斗纹路。三天前乱葬岗那夜,鹿角法杖留下的伤口正在溃烂,流出的黑血把被褥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更诡异的是他眼前不断闪现的画面——乾隆二十年的御书房里,年轻皇帝将染血的玉蝉按进某具尸体胸口。
"砰!"
木窗被撞开,小满裹着夜风跌进来。她怀中的青铜铃铛与哈尔吉伤口同时发出共鸣,七星纹路突然浮空组成星图。哈尔吉恍惚看见十岁的自己跟在祖父身后,看老人用朱砂在青铜棺上绘制饕餮纹。
"萨满的七星棺镇魂,道门的玉蝉锁魄,狐族的铃铛摄形。"小满机械般复述幂篱妇人的话,瞳孔泛起诡异的金芒,"三器合一那日,就是十戾......"
街面传来整齐的马蹄声,二十盏写着"和"字的灯笼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。赵德全的笑声贴着门板传来:"法师好手段,竟能活过七天。"木门轰然倒塌的瞬间,小满看见黑袍道士手中的鎏金铜盒——盒里盛着的,正是三日前炸裂的镇国玉蝉碎片!
哈尔吉突然暴起,扯下颈间兽牙项链按进肩头伤口。黑血喷溅中,七具青铜棺椁的虚影在屋内浮现。小满怀中的铃铛自动飞向棺椁中央,与玉蝉碎片拼成个残缺的圆盘。地板下传来闷雷般的响动,整条街的房屋开始倾斜。
"原来西山龙脉的阵眼在此!"黑袍道士甩出七张紫符贴住门窗,"当年刘伯温留下的......"
赵德全突然拔刀刺入道士后心,蘸着血在墙面画起符咒。小满惊觉他胸前的三眼蟾蜍纹竟在吸食血符,第三只眼渐渐凝成实体。哈尔吉的法杖不受控制地飞向蟾蜍眼,杖头鹿角插入瞬间,整条街的地面轰然塌陷。
坠向地缝时,小满抓住哈尔吉的破法袍。在失重中,她看见地底蜿蜒的龙脉里嵌着十条黑蟒,蟒身缠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。棺盖上乾隆御笔亲书的"正大光明"匾额,此刻正被黑蟒腐蚀出缕缕青烟。
"十戾不是妖物!"哈尔吉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喊,"它们是爱新觉罗氏欠下的孽债!"
小满怀中的青铜铃铛突然炸响,无数狐火从地缝深处涌出。她最后听见的,是幂篱妇人遥远如隔世的叹息:"崇祯爷吊死煤山那日,十戾就该醒了......"
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,十条黑蟒化作十道黑气冲天而起。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,北京城内同时响起九门城楼的丧钟。养心殿里正在批阅奏折的乾隆手上一颤,朱笔在"西山龙脉"四字上洇出个狰狞的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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