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巧心中一惊,想要避开,却被他握住双手:"娘子可知,这世间最苦的便是相思?我明知不该有此念头,却实在控制不住自己。"说着从怀中取出件珍珠衫,正是兴哥临走时留给三巧的那件:"那日在你房里,我见这衫子放在箱顶,便斗胆借了来,原想以此为凭,向娘子表明心意。"
三巧见那珍珠衫,只觉天旋地转。她这才想起,前日收拾箱子时竟忘了锁,不想竟被他偷了去。想要呵斥,却见他眼中满是深情,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孤独寂寞,心中的防线竟渐渐崩塌。那夜,她终究没能守住本心,与陈大郎有了肌肤之亲。
时光飞逝,转眼到了七月。兴哥从广东归来,船刚靠岸,便有伙计前来报信:"掌柜的,不好了,娘子她......"兴哥心中一紧,大步流星往家赶。推开院门,只见三巧正在廊下晾晒衣物,见到他时,眼中闪过一丝惊慌,随即便被狂喜取代:"官人回来了!"
兴哥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,心中虽有疑惑,却也只当是思念所致。夜里,三巧替他收拾行李,从木箱里翻出件陌生的金镶玉簪:"官人何时买的这簪子?"兴哥一愣:"我从未买过这东西。"三巧心中一惊,慌忙道:"许是路上哪个朋友送的吧。"便欲将簪子藏起。
兴哥却觉事有蹊跷,第二日便差阿福去打听。不出半日,阿福回来禀报,说陈大郎近日常出入蒋家,街坊们都传他与三巧有私情。兴哥只觉五雷轰顶,强忍着怒火,让阿福去请陈大郎过来说话。
陈大郎不知就里,大摇大摆进了门,一见到兴哥,脸色顿时煞白。兴哥强压怒火:"陈兄常来我家,可是有什么事?"陈大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,兴哥一眼瞥见他腰间挂着的珍珠衫穗子,心中顿时明白了八九分。
他冷笑一声:"好个陈大郎,我待你如朋友,你却做出这等事!"说着便要动手,三巧慌忙跪下求情:"官人息怒,都是我一时糊涂,你要打要罚,都冲我来。"兴哥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,心中如刀绞般疼痛。他转身取出休书,颤抖着写下几行字:"王三巧不守妇道,与人私通,即日起休妻,任其改嫁。"
三巧接过休书,只觉天塌地陷,昏死过去。兴哥强忍着悲痛,将珍珠衫从陈大郎手中夺过,扔进了火盆。火苗窜起,珍珠衫上的珍珠渐渐融化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如同他破碎的心。
休妻之后,兴哥整日埋首生意,却再难有往日的笑容。一日,他听说广州那边又有商机,便决定再下广东。行至中途,船遇风浪,竟在珠江口触礁沉没。兴哥抱着块木板漂了一夜,天亮时被渔民救起,身上财物却尽数丢失,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。
他一路乞讨,到了广州地界,忽闻新任潮阳县令张老爷是苏州同乡,便想去投奔。到了县衙,递上名帖,不多时,只见一个中年妇人从后堂出来,抬头望见兴哥,顿时愣住——正是三巧!
原来,三巧被休后,陈大郎本想娶她,却被家中发妻得知,大闹一场,陈大郎只得将她抛弃。三巧走投无路,正遇张老爷丧偶,见她端庄贤淑,便娶了她做继室。今日见兴哥衣衫褴褛,站在堂下,心中百感交集。
张老爷得知两人旧情,倒也豁达:"既然你们前缘未了,我便做个顺水人情,让你们夫妻团聚吧。"兴哥望着三巧,眼中满是愧疚:"当年是我太过急躁,未问清缘由,便休了你,如今想来,都是我不好。"三巧含泪摇头:"是我对不起你,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。"
两人相拥而泣,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思念与痛苦都哭出来。张老爷见状,笑着吩咐摆酒,为他们庆贺破镜重圆。席间,兴哥忽然想起那珍珠衫,三巧却从袖中取出个锦囊:"那日你烧了珍珠衫,我偷偷捡了些未烧尽的珍珠,后来请匠人重新织了件,虽不及原来的精美,却也是番心意。"
兴哥打开锦囊,只见里面躺着件淡粉色的衫子,珍珠纹路在灯光下闪烁,如同夜空中的繁星。他轻轻将衫子披在三巧身上,只觉温暖如初:"从前我总以为珍珠衫是件宝物,如今才明白,最珍贵的,是你在我身边。"
经历了这场变故,两人更加珍惜彼此。回到苏州后,兴哥将绸缎庄交给阿福打理,自己每日陪着三巧,或是去寒山寺上香,或是在山塘街散步,日子过得平淡却温馨。后来,三巧为兴哥生下一对龙凤胎,一家四口和和美美,成了苏州城里的一段佳话。
都说世间最难得的是宽恕,蒋兴哥与王三巧历经磨难,终究学会了包容与理解。那珍珠衫虽已不是当年那件,却见证了他们的爱情,如同它本身的寓意——历经磨砺,终成正果。这正是:红尘万丈多诱惑,唯有真心最难得,一朝误会起波澜,宽容方得破镜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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