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倩和程琳点了点头,目送林大伟离开病房。门关上后,病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程琳坐到赵倩床边,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,轻声问道:“倩倩,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,这可不像你风风火火、天不怕地不怕的风格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
赵倩沉默了一会儿,目光有些游离,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开口。过了片刻,她低声问道:“程琳,你决定生下瑞霖的时候,有没有后悔?又含辛茹苦带着孩子到现在,有没有后悔?”
程琳愣了一下,没想到赵倩会突然问这个问题。她的脑中像过电影一样,闪过许多画面:姐姐生下孩子后,她再见姐姐已是阴阳两隔;自己独自抱着襁褓中的程瑞霖,在深夜里无助地哭泣;那些无数个疲惫不堪的日夜,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,几乎撑不下去。她的胸腔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怒意,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:“说实话,后悔过。尤其是刚生下他的那段时间,我一个人带着他,日子过得特别艰难。有时候看着他,我就会想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,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,恨不得找到他,一刀捅了他的心思都有。”
赵倩知道程琳说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就是曹同之。她第一次在程琳的眼中看到那种可怖的、闪着恨意的眼神,心中不由得一紧。她突然在心中警醒,怪不得程琳说她和曹同之绝无可能。
稍后,程琳又抬起头,嘴角挂上了笑容,目光中带着几分坚定:“但是,现在看着他一天天长大,成了一个小暖男,叫我‘妈妈’,说着妈妈我爱你、妈妈你休息一下吧……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。他虽然是我生命中的意外,但也是我最大的幸福。”
程琳说得诚恳。事实上,她也是如此想的。她为了程瑞霖,甚至与曾经的男朋友一刀两断,自此再未动过谈恋爱、组建家庭的心思。这一切,她心甘情愿!
赵倩听完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她低声说道:“你真勇敢。我有时候在想,如果是我,可能没有勇气像你一样。”
程琳觉得赵倩话里有话,又觉得赵倩不会平白无故提起孩子的话题,心思细腻地发问:“倩倩,你怎么突然问起孩子的事情?你是不是……”
程琳的语气有些着急。
赵倩叹了口气,忍不住用双手捶着自己的肚子,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:“他妈的,好巧不巧,我这要离婚了,它来了。要是早两个月,我还能因为它的到来高兴几天,现在听说‘怀孕’两个字,我脑袋都嗡嗡的。”
程琳看着赵倩的小腹,也是缓了好一阵,才明白赵倩的意思。她感慨造化弄人,忙问道:“你有了?天啊,这怎么可能?那你怎么打算的?”
赵倩自从成年后,便仿佛背着一个无形的沉重包袱,步履艰难地前行。这个包袱里装满了原生家庭的拖累、生活的压力,以及那些无法言说的心酸与无奈。即便如此,她从未向任何人喊过一声“累”。哪怕是面对刘建洲,她也总是以阳光灿烂的笑容去迎接生活中的每一个不如意,仿佛那些阴霾从未在她心头停留过。
然而,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里,当喧嚣褪去,只剩下自己与黑暗对话时,她会说:我好累。
赵倩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强者,她苦笑了一声,语气中带着几分迷茫:“我也不知道。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。我现在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,怎么敢再带一个孩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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