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笛声从树梢跌落时,沐云澈正用断剑削着腐木。
昨夜在蜕骨潭浸透的衣摆还滴着黑水,右腿被母蛊啃噬的伤口用鳄鱼皮草草裹着,每走一步都像踩进蚁穴。
原本计划中的西漠之行也因意外而中断。
林晚的药锄勾住垂落的藤蔓,青苔簌簌落在她肩头,露出后面半块风化的界碑,“巫陵禁地”四个字爬满蛛网。
“瘴气颜色不对。”林晚的药锄尖挑起片枯叶,叶脉泛着靛蓝,眉头紧紧皱起,眼中满是警惕。
“这不是寻常瘴气,带着股诡异的靛蓝,恐怕来者不善。”
沐云澈的断剑突然横在林晚颈前,剑气扫落她鬓角的蛛卵。
卵壳破裂的刹那,腾起的蓝雾凝成张模糊的人脸,嘴角咧到耳根。
“小心!这是鬼面瘴,碰不得!”
蛊煞剑丝自发护主,却在触及雾脸的瞬间崩断两根。
沐云澈拽着林晚急退三步,后背撞上榕树气根,雾脸如影随形,树皮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,腐臭味里混着铁锈味,是蛊市特有的赤蝎粉。
“闭气!”沐云澈大喝一声,果断割破掌心,血珠甩向雾脸,“用我的血引开它!”
鬼面瘴遇血膨胀,五官扭曲成林晚的模样,残剑插入泥沼搅动,冥河水汽裹着腐叶溅起,雾脸在阴寒水汽中冻结半息。
就这片刻,药锄已劈开藤蔓后的岩缝。
岩洞里的火光比月色还冷。
沐云澈的断剑插在篝火旁,剑身映出他右眼爬满的蓝丝,方才破瘴时终究慢了一瞬。
林晚正用药锄尖挑开蛊箱,取药的手却在颤抖,箱底青藤族图腾被血渍糊成团黑影。
“圣泉解药,换三滴活蛊血。”洞外传来沙哑女声。
青藤巫医的银饰撞开藤帘,脸上刺青随火光蠕动如活蛊,她腰间皮囊鼓胀,隐约传出甲壳摩擦声。
沐云澈的残剑突然刺向自己右眼,在离瞳孔半寸处停住,剑锋上的冥河霜气冻住蓝丝蔓延,“先解瘴毒,否则我死了,你什么也得不到。”
巫医冷笑一声,骨杖重重点地,“小子,别跟我谈条件。三滴活蛊血,这是规矩。”
“我若现在死了,你的圣泉解药也换不到想要的东西。”沐云澈目光如炬,死死盯着巫医,“你在这巫陵禁地待了这么久,应该知道我身上的价值。”
巫医沉默片刻,挥了挥手,三只碧眼蟾蜍从袖口跳出,长舌卷走他腕间渗出的血珠。蟾身瞬间鼓成球状,爆开的毒液在岩面蚀出“圣泉洞”三个字。
“明日月出前,”巫医的银耳环擦过沐云澈溃烂的右腿,语气充满威胁,“带一壶泉眼水。要是敢耍花样,你知道后果。”
待巫医离开后,林晚掀开药箱夹层,露出半张血蛛寨的羊皮图,声音里带着担忧,“云澈,这巫医恐怕没安好心,我们得小心应对。”
沐云澈用染血的指尖划过泉眼标记,那里叠着道新鲜的刀痕——与他们三日前截获的密信落款同款,沉声道:“我也觉得蹊跷,不过现在我们别无选择,先找到圣泉再说。”
晨雾未散,沐云澈的草鞋已陷进腐殖土,右眼的蓝丝蔓延至太阳穴,视野里所有活物都拖着重影。林晚在前方用药锄敲击岩壁,回音在雾瘴中格外沉闷。
“云澈,你撑得住吗?”林晚回头看向沐云澈,眼中满是关切。
“死不了。”沐云澈咬牙坚持道。
断剑突然插入某处软泥,挑起的尸骸挂着青藤族饰物。沐云澈的残剑在骸骨颈间一划,暗红的蛊虫卵簌簌掉落。正是鬼面瘴的寄生源!
“坎位!”林晚甩出硫磺粉,大声提醒,“用硫磺粉压制它们!”
沐云澈旋身挥剑,冥河剑气冻住三张雾脸,右眼突然刺痛,蓝丝暴涨穿透眼皮,视野里赫然出现条荧光小径。
“这是陷阱!”沐云澈怒吼,“但我们只能顺着它走,找到源头才能彻底解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