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延年已跨上青骢马,闻言扯紧缰绳:"入库登记,转交户部充作赈灾用。"马鞭扫过坊墙垂柳,惊起两三早莺,"让刑曹带人去东市仁安堂,把三年前那批莪术的进货单找出来。"
东市石牌坊下,穿短褐的药童正踮脚擦拭"妙手回春"匾额。许延年翻身下马时,腰间鎏金鱼符撞在药柜角,惊得掌柜手中算盘摔在青砖上。
"大、大人..."掌柜的幞头歪向左侧,"小店上月刚缴过市税..."
许延年指尖抚过装莪术的檀木匣:"贞观十三年腊月,有位戴金丝抹额的老妇人来买过二两莪术根茎。"他掀开匣盖,"当时你推荐她搭配什么?"
掌柜的喉结滚动如蛙鸣:"当...当然是配当归..."
"长安医馆多用莪术叶配伍。"许延年拈起片干枯根茎,"唯独仁安堂会在根茎里掺三成益母草——"他将药末撒在晨光里,"益母草磨粉后呈青灰色,你这匣里可干净得很。"
药柜后的布帘突然晃动,许延年抬脚踢翻条凳,躲在帘后的伙计踉跄跌出,怀中滚出个靛蓝包袱。包袱散开时,几十粒西域黑胡椒混着账册摊在晨光里。
"这是胡商赛义德的私印!"录事参军捡起账册惊呼,"去年鸿胪寺报失的商队货物..."
许延年用马鞭挑起伙计的下巴:"告诉王主簿,他藏在安邑坊的外室昨夜生了。"鞭梢指向账册某处,"这页墨迹较新,抄录时很紧张?"
西街传来铜锣声,许延年转身时官袍扫翻药碾。他望着人群中被推搡的灰衣汉子,对衙役抬了抬下巴:"那个穿六合靴的,腰间别着丙字柜钥匙。"
被按住的汉子挣扎如困兽:"小人只是来抓药!"
许延年蹲身扯开他衣襟,露出胸口狼头刺青:"突骑施人的图腾。"他用突厥语说了句什么,惊得汉子瞳孔骤缩,"告诉你们叶护,长安城的鸽子肉不是这么容易吃的。"
日头攀上旗杆时,许延年正站在东市水井旁。他摘下玉冠任春风吹散发丝,忽听得身后传来脆生生的童谣:"獬豸角,青骢马,阎罗殿前不说话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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