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柜不动声色地拭去溅到《神农本草经》上的茶渍:"陆大夫今日在崔府忙了整日......"
"劳烦转告孙夫人。"陆昭阳突然截住话头,将金铢一颗颗拨回荷包,"明日辰时初刻带着近三个月的脉案来。"
孙管事攥着荷包的手背青筋暴起:"您就不能破例......"
"破例的方子治不了病。"陆昭阳转身掀开靛蓝门帘,药柜缝隙里漏进的风拂动她束发的青绸,"烦请明日带上夫人惯用的熏香和妆粉。"
橘猫从房梁跃下时带落几缕积灰,孙管事盯着飘动的门帘半晌,抓起荷包冲出门去。暮色里传来马鞭破空声,惊得对街绸缎庄檐下的画眉扑棱棱乱叫。
掌柜拨着算盘珠子轻笑:"这是第七个要砸钱请动陆神医的。"
后堂药碾声忽止,陆昭阳的声音混着捣药槌的闷响传来:"之前西市那波斯商人给得更多。"
"那可是要给他家舞姬治狐臭。"阿来抱着新收的甘草进来,麻绳捆扎的草药簌簌落着碎叶,"您当时说'此症当求西域蔷薇水,医者能治疾不能改命'。"
陆昭阳从药柜最上层抽开紫檀木匣,指尖掠过排列整齐的瓷瓶:"明日记得提醒孙家人,若用过铅粉敷面,须得带些来验看。"
暮鼓声从皇城方向层层荡开时,阿来正踮脚吹灭檐下的羊角灯。陆昭阳倚着后院的银杏树,看最后一丝霞光湮灭在鳞次栉比的飞檐后。风里飘来邻近酒肆的炙羊肉香气,混着药圃里新栽的甘松味道,竟酿出几分长安特有的红尘烟火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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