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惊鸿客

将军夜引弓(1 / 2)

晨光初现,大理寺的庭院还笼罩在薄雾中。许延年站在停尸房外,手指轻轻敲击着腰间佩玉。昨夜韦弘的死讯来得蹊跷,他必须亲自验看。

"大人。"仵作老赵掀开白布,"确是自缢而亡,脖颈处有勒痕,舌骨断裂,死前无挣扎痕迹。"

许延年俯身检查韦弘的双手。指甲缝干净,手腕处却有淡淡的淤青。

"这淤痕怎么回事?"

老赵凑近看了看:"应是被人按住手腕留下的。不过..."他压低声音,"也可能是上吊时自己挣扎所致。"

许延年不置可否,继续检查尸体。韦弘的衣领处沾着一点褐色污渍,凑近能闻到淡淡酒气。

"昨夜谁当值?"

"是张五和李七。"老赵答道,"两人都说子时巡查时韦弘还活着,丑时再查就..."

"两人现在何处?"

"在值房候着,等大人问话。"

值房里,张五和李七战战兢兢地站着。见许延年进来,两人扑通跪下。

"大人明鉴!小的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!"

许延年坐在案后,不急不缓地翻开巡查记录:"昨夜子时,你们确实见到韦弘还活着?"

"千真万确!"张五连连点头,"他还问小的要水喝呢!"

"要水喝?"许延年挑眉,"给了吗?"

"给、给了..."张五声音渐低,"就...就普通井水..."

"用什么盛的?"

"牢里的粗瓷碗..."

许延年合上册子:"碗呢?"

"应、应该还在牢里..."

许延年起身:"带路。"

天牢最里间的栅栏上还挂着半截腰带。许延年命人取来那只粗瓷碗,碗底残留着几滴褐色液体。

"这是井水?"

张五脸色煞白:"小的...小的可能记错了..."

许延年将碗交给许义:"送去给王医官。"又转向两名狱卒,"昨夜可有人来探监?"

李七摇头:"没有。不过..."他犹豫了一下,"前半夜有个送饭的小厮,说是韦府派来的。"

"长什么样?"

"矮个子,蒙着半边脸,说是得了风寒怕传染..."李七回忆道,"他拎着食盒,我们检查过,就一壶酒两样小菜。"

"酒壶带走了?"

"带走了..."

许延年眼神一冷:"你们放一个蒙面人进死牢?"

两名狱卒扑通跪下,连连磕头。许延年不再多言,转身出了牢房。

回到书房,王医官已经候着了。

"大人,碗里残留的是'断肠散',与苏家小公子中的毒一样。"

许延年冷笑:"好一个连环计。"他提笔写下几行字,"许义,去查查那个送饭的小厮。另外,备一份洛阳的舆图。"

"大人要去洛阳?"许义惊讶道。

"韦弘临死前说回洛阳扫墓,太巧了。"许延年展开案卷,"苏家灭门案中,大小姐收到的信上有个洛阳的邮戳。"

许义欲言又止:"可是太傅大人..."

"不必告诉他。"许延年声音平静,"我自有安排。"

午时刚过,张焕匆匆来报:"大人,查到那小厮了!确实是韦府的人,叫来福,今早被发现死在柴房里,说是突发心疾..."

"心疾?"许延年冷笑,"可真是巧。"他起身走到书架前,取下一本《洛阳风物志》,"安排一下,三日后我秘密前往洛阳。你留在大理寺,对外就说我染了风寒,闭门休养。"

张焕面露忧色:"大人独自前往太危险了,不如多带些人手..."

"人多眼杂。"许延年摇头,"只带许义一人足矣。"

正说着,门外传来一阵骚动。接着门被推开,徐景松阴沉着脸走了进来。

"父亲。"许延年行礼。

徐景松扫了眼张焕,后者识趣地退下。待房门关上,徐景松才开口:"你要去洛阳?"

许延年不动声色:"父亲听谁说的?"

"别管我听谁说的。"徐景松厉声道,"你知不知道现在朝中什么形势?韦弘一死,多少双眼睛盯着大理寺?你这时候离京..."

"儿子只是例行查案。"许延年打断道,"苏家灭门案线索指向洛阳,儿子身为大理寺少卿,责无旁贷。"

徐景松盯着儿子看了半晌,突然长叹一声:"你跟你母亲真像..."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,"拿着。"

许延年接过信:"这是?"

"洛阳别驾杨玄感的亲笔。若遇麻烦,可寻他相助。"徐景松顿了顿,"记住,不要相信任何姓韦的人。"

许延年微微挑眉:"父亲与杨别驾熟识?"

"故交。"徐景松转身欲走,又停住脚步,"延年,此去凶险,务必小心。"

许延年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,眉头微蹙。父亲今日的态度,与昨夜判若两人。

"大人..."许义轻声道,"还按原计划准备吗?"

许延年收回目光:"嗯。去准备两套商贾的衣裳,再找两匹不起眼的马。"
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"是。"

许义刚退下,张焕又匆匆进来:"大人,苏家案的仵作有新发现!"

停尸房里,老赵正小心翼翼地检查苏大小姐的遗体。见许延年来,他直起身子:"大人,老朽发现苏小姐并非中毒而死。"

"哦?"

"是窒息。"老赵指着死者脖颈处极细的勒痕,"有人用极细的丝线勒死了她,然后伪装成中毒的样子。"

许延年俯身细看。那勒痕确实细微,几乎与皮肤褶皱融为一体。

"死亡时间?"

"比其他人晚一个时辰左右。"老赵低声道,"凶手先毒杀其他人,再单独对苏小姐下手。"

许延年若有所思:"能看出凶器是什么吗?"

"像是...琴弦。"

"琴弦?"许延年眼神一凝,"苏小姐会弹琴?"

张焕点头:"听伙计说,琴艺相当了得。"

许延年命人取来苏小姐闺房中的古琴。琴身完好,但七根弦中少了一根商弦。

"凶手懂音律..."许延年轻声道,"知道用商弦最细最韧..."

回到书房,许延年将苏家案与韦弘案并排摆在案上。两个案子表面毫无关联,却都有洛阳的影子。

"大人,"许义捧着几套衣裳进来,"您要的行头备好了。"

许延年抬头,见是两套普通的绸布长衫,外加几件半旧不新的外袍。

"身份呢?"

"按大人吩咐,扮作药材商人。"许义递过一份路引,"这是从西域商人那买来的,绝对查不出问题。"

许延年看了看路引上的名字:"许慕年?"

"与大人本名相近,免得一时反应不过来。"许义笑道,"小的就叫许二,是您的随从。"

许延年点头:"三日后寅时出发,你提前把马牵到安化门外等着。"

"是。"许义犹豫了一下,"大人,要不要带些防身的..."

"带两把短剑即可。"许延年想了想,"另外,准备些常用药材,做得像那么回事。"

许义领命而去。许延年独自站在窗前,望着院中的梧桐树出神。此去洛阳,凶吉难料。但两桩命案的线索都指向那里,他必须走一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