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惊鸿客

卧听南宫清漏长(1 / 2)

太医署的青砖院墙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。许延年踏着露水未干的石阶,他昨夜几乎未眠,郭府的命案与那神秘的"兰烬"毒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
"许大人?"太医署的守卫认出了这位大理寺少卿,连忙行礼,"这么早..."

"林太医可在?"许延年径直问道。

守卫面露难色:"林大人昨日值夜,刚刚歇下..."

"事关人命。"许延年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。

守卫不敢再拦,引着他穿过回廊,来到后院一间僻静的厢房。轻轻叩门后,里面传来一声疲惫的应答。

林太医年约五旬,须发花白,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青黑眼袋。见到许延年,他勉强打起精神拱手:"许大人有何急事?"

许延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,倒出些许暗红色粉末在案几上:"林太医可识得此物?"

林太医凑近细看,又拈起少许在指尖捻开,脸色大变:"这...这是从哪里得来的?"

"命案现场。"许延年紧盯着老太医的表情变化,"可是毒物?"

林太医的手微微发抖,起身关紧了门窗,才低声道:"此物名为'血兰烬',乃是用一种罕见的血叶兰炼制而成。遇热挥发,无色无味,三日内可致人心脉俱断..."

"与普通兰烬有何不同?"

"血兰烬毒性更烈,发作更快。"林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,"而且...会令死者七窍流血,浑身青紫,状若厉鬼..."

许延年眸光一凛——这正是郭永安的死状!

"此毒可有解药?"

林太医摇头:"无解。即便发现中毒,也..."他顿住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,"许大人,此物在太医署是禁药,只有..."

"只有谁有权接触?"许延年逼问道。

老太医的嘴唇颤抖着,最终只是摇头:"下官...下官不敢妄言..."

许延年看出他有所顾忌,也不再追问,转而问道:"陈明远在太医署负责什么?"

"陈太医?"林太医明显松了口气,"他在药库当值,按理说接触不到这等禁药..."

"药库可有血叶兰?"

"绝无可能!"林太医斩钉截铁,"此物生长在岭南瘴疠之地,长安城内只有..."他又一次戛然而止。

许延年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,便起身告辞。走出太医署时,晨雾已经散去,街道上行人渐多。他站在石阶上沉思——林太医两次欲言又止,显然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说。而那"血兰烬"又与郭永安的死状完全吻合...

"公子,接下来去哪?"许义牵着马过来问道。

许延年翻身上马,想起那双能辨识百草的眼睛:"去安仁坊。"

安仁坊的老槐树下,几个孩童正在嬉戏。见到官差骑马而来,纷纷躲到一旁。许延年下马叩门,这次门很快开了,却是杜安那张睡眼惺忪的脸。

"许大人?"杜安揉了揉眼睛,"这么早..."

"陆先生可在家?"许延年问道,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。

杜安摇头:"小先生天没亮就去城南看诊了,说是..."他打了个哈欠,"说是给一个难产的妇人接生..."

许延年心头掠过一丝失落,但随即被案情的紧迫感取代:"可知具体何处?"

"好像是...永和坊的孙屠户家。"杜安挠头,"小先生说那妇人胎位不正,恐怕..."

不等他说完,许延年已经翻身上马:"多谢。"

永和坊在城南僻静处,房屋低矮拥挤。许延年策马穿过狭窄的巷道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转过一个弯,前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他循声而去,来到一间肉铺前。

铺子已经歇业,门前围着一群妇人,个个神色凝重。许延年下马走近,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"再用力!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!"

那声音清冷中带着坚定,正是陆昭阳。许延年不便入内,只能在外等候。妇人的惨叫与陆昭阳的指导声交替传来,间或夹杂着接生婆的惊呼。

"血...好多血!"

"别慌!"陆昭阳的声音陡然提高,"取我药囊里的白药来!再去煮一锅开水!"

许延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,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里面紧张的场景。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划破紧张的气氛,门外等候的妇人们纷纷松了口气,有人甚至喜极而泣。

"是个小子!"接生婆高声宣布。

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,房门终于打开。陆昭阳走了出来,靛青长衫上沾着斑驳的血迹,发髻松散,几缕青丝被汗水粘在脸颊上。她疲惫地靠在门框上,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。

抬头时,她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许延年,明显怔了一下。阳光穿过屋檐的缝隙,在她脸上,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。

许延年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:"陆...先生。"

陆昭阳微微颔首:"许大人怎么..."
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"有要事相求。"许延年低声道,"关于一桩命案。"

陆昭阳眉头微蹙,转身对屠夫嘱咐了几句产后调理的事宜,又留下几包药材,这才跟着许延年走到僻静处。

"何事?"她声音里还带着疲惫。

许延年从怀中取出锦囊:"想请先生看看这个。"

陆昭阳接过锦囊,倒出少许粉末在掌心。她先是观察颜色,又凑近嗅了嗅,最后用舌尖轻轻碰了一下,立即吐掉。

"血兰烬。"她神色凝重,"从哪得来的?"

许延年眼前一亮:"先生果然识得!这是从一具尸体旁发现的。死者七窍流血,浑身青紫..."

"中毒者三刻内必死。"陆昭阳打断他,"此物遇热挥发,杀人于无形。"她抓住许延年的手腕,"你接触过?"

许延年被她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一怔,手腕处传来温软的触感,让他一时忘了回答。陆昭阳却已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,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过,带来一阵微妙的酥麻。

"还好,没有接触痕迹。"她松了口气,松开手,"此毒沾肤即入,极为凶险。"

许延年收回手,掌心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:"先生对此毒似乎很了解?"

陆昭阳眼神闪烁了一下:"医者需识百草,自然也要知毒性。"她转移话题,"死者是谁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