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阑珊握住黄婉贞放在桌子上的手,“也不算小了,好多我这个岁数的人,都生孩子了。”顿了一下,何阑珊敛了笑意,“你和文茵那铺子,不要铺的太大,接下来两年可能不会太平了,不怕苛捐杂税,也怕上门刮风的。”
何阑珊身子微微前倾,凑黄婉贞跟前小声道,“现在南方革命闹得特别厉害,我祖父那边,都开始囤物资了。”
黄婉贞闷头在心里算时间,这一算不要紧,黄婉贞胸腔里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,明年革命军就要北伐了。
黄婉贞从未想过,战争会跟她扯上关系,她深呼吸几下,慢慢安抚胸腔里的心脏,告诉自己还有时间。
今个儿也不知怎么了,何阑珊好不容易来上学了,宋文茵却没来,一天心事重重的黄婉贞,好不容易忙完,满身疲惫地回到鸽子胡同后院,又被坐在院中石凳上的褚延之吓了一大跳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?约翰氏医院倒闭了吗?”
褚延之今天明显是打扮过的,头发一水儿的往后梳,用了发胶,梳的油光锃亮,露出了个大背头,见到黄婉贞,笑着站了起来,别说,牙齿还挺白,“你这铺子倒了,我们医院也不会倒!去吃牛排,走吧,我定了位置。”
黄婉贞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,但他的人品,黄婉贞还是信的过的,虽是这么想,黄婉贞还是下意识的隔着书包,摸了摸里面的枪。
“这边。”褚延之熟门熟路的带着黄婉贞穿过前面的铺子,来到一辆黑色福特汽车前,打开副驾驶门,做了个请的动作。
黄婉贞不惧的坐了上去,在车上频频摸书包里的枪,“去哪里?”
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两人来到西街里的一家西餐厅里,圆拱的玻璃窗,长条型木桌,欧式雕花沙发椅,以及留声机里放出的不知名的调子,一切都显得非常浪漫,除了……
“这家一看就不便宜,你请还是我请?”黄婉贞抱着书包,站在沙发椅前,并不落座。
“当然是我请,快坐吧。”褚延之给了明确答复,黄婉贞这才落了坐,“我家玉丫做饭就很好吃,早上吃的简单,中午在学校吃,这一天,也就晚上,才能好好吃顿她的手艺,你有事就说事,实不必吃这什么牛排。”
黄婉贞自认是个爱财之人,却不算是贪财之人,今早上看到了《华明日报》上登的致歉声明,气就消了大半,再想想因这事,让褚延之和刘家欠上她一个人情,也不算吃亏,“放心!我今晚回去就给曹律师打电话,让他撤了诉讼状。”
要说黄婉贞长了一副好相貌,还是贝满女中的风云人物,离婚这么长时间,身边也不乏优秀的男人,却还是这么一直光棍着,一则是她从来没觉着自己跟民国男人是一路人,都说三年一代沟,这要算起来,她跟着民国男人之间的鸿沟,深的简直是看不见底。
二则还是黄婉贞太谨慎多疑,男人一献殷勤,她就觉得这人要图她的钱,也不怪她这么想,从她穿来,身边围绕的人,都在为钱财算计人,她都习惯‘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。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’了。
“你爱撤不撤,那是你和刘家的事,别跟我说!”褚延之微微有些恼怒,觉得黄婉贞就是个愣头青。
“哦!”黄婉贞嘴上答应一声,心里不停想着,还有什么跟褚延之有关的事没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