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宫
被接到角宫的上官浅和云为衫彼此对视一眼,云为衫扬眉主动走向东厢房,那是她赢得的。
至此两个新来的新娘分别入住角宫。
上官浅的绣绷上停着对金丝雀,孔雀蓝的尾羽在晨光里泛消息着粼粼波光。她撂下银剪子,指尖抚过云为衫绣到一半的玉兰帕子:"妹妹这双面绣倒是别致,只是这叶脉走向..."指甲勾断一根柳绿丝线,"像极了被夜雨打蔫的残叶。"
云为衫将断线灵巧地打了个连环结:"姐姐这对雀儿倒是活灵活现,只是这金线..."指尖掠过雀鸟脖颈,"绣得太紧,仔细勒断了气。"
绣房外忽传来玉铃轻响,十二幅湘妃竹帘卷起。金复捧着两匹流光缎立在阶前:"角公子说,上元节要佩姑娘们绣的香囊。"
上官浅的指甲在缎面上刮出细痕:"听闻妹妹在梨溪镇是有名的绣娘?"她抽出一缕银线对着日光细看,"怎么这劈线功夫,倒像是..."突然轻笑出声,"像是初学的小丫头?"
"总比某些人强。"云为衫将绣针别在鬓边,抽出四十八色丝线在木架上铺成虹霓,"拿着苏州绣娘代工的帕子,硬说是自己熬了三宿的活计。"她忽然举起上官浅昨日"不慎"遗落的绣绷,背面赫然藏着半朵未拆的苏绣标记。
窗外惊起两只画眉,扑棱棱撞碎了满室光影。上官浅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掌心,面上却绽开三月桃花般的笑:"角公子昨儿还夸我绣的竹叶青翠,特意要了去佩在墨玉珏上呢。"
云为衫的绣针蓦地刺破指尖,血珠洇在月白缎面上,倒像朵含苞的朱砂梅。她突然将绣架转向东南,借着透进来的天光轻呼:"哎呀,姐姐这对金丝雀的眼睛..."葱指捏起绣绷对着窗棂,"怎么用的褐丝而不是墨丝?远看倒像患了翳症。"
此次争锋相对二人平手。
然而厨房里的硝烟比绣房更呛人。
上官浅将醒好的面团摔在木案上,金丝蜜枣在青瓷碗里堆成小山。她瞥见云为衫正在调翡翠虾饺的馅料,"妹妹这虾仁剁得这般细碎,不知道的还当是给没牙的老妪备膳呢。"
"总好过某些人。"云为衫将青虾仁在冰水里过第三遍,"把鲜笋切成指节粗,怕是角公子要疑心角宫克扣了菜刀。"她故意将玉兰片切得薄如蝉翼,对着日光竟能透出窗棂的万字纹。
蒸笼腾起的热气里,上官浅突然端起杏仁豆腐走近:"听说妹妹在老家常做甜汤?"鎏金勺子在瓷盅里搅出旋涡,"可要尝尝我这道冰酿杏酪?"说着舀起一勺就往对方唇边送。
云为衫偏头避让,袖中却滑落个珐琅盒。上官浅瞳孔微缩——那正是她昨日"遗失"的玫瑰胭脂。只见云为衫用尾指蘸了点胭脂抹在虾饺皮上,粉白面皮顿时绽开晚霞:"姐姐教的方法果然好,这颜色...倒像某人急了眼的脸。
那是她准备涂在脸上勾引宫尚角时用的!
酉时的钟声撞碎夕阳时,金复来取食盒的脚步都比平日急三分。云为衫的翡翠虾饺盛在荷叶边玉碟里,上官浅的金丝蜜枣糕摞成玲珑塔,两盏冰糖雪梨羹在琉璃碗中映出相似的涟漪。
宫尚角执银箸的手在空中顿了顿。他先夹起上官浅做的蜜枣糕,对着烛光端详那层金丝"这拔丝火候很不错..."
转头看向云为衫的虾饺时,他忽然用筷尖挑开面皮:"虾仁剁得太碎,鲜味都散了。"却在瞥见内馅里掺着的桃花瓣时挑眉,"不过这份巧思倒是不错..."
上官浅绞着帕子看宫尚角将两盏甜羹并在一处,真是滴水不漏 ,雨露均沾呀!
三日后羽宫设宴,十二盏走马灯将回廊照得恍如白昼。上官浅端着新制的荷花酥走向主座时,云为衫的绣鞋正"恰好"踩住她曳地的裙摆。
"姐姐这石榴裙倒是应景。"云为衫扶住险些倾倒的托盘,"只是这银线勾的并蒂莲..."指尖拂过裙裾褶皱,"怎么左边花瓣比右边多了三针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