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阳鬼嫁

第2章 鹊误影(2 / 2)

腊月的初雪压塌医馆幌子时,陆怀安画完了最后一幅《雪鹊图》。咳血染红的绢帛上,玄衣男子与素裙女子并肩立在断桥,未干的朱砂顺着鹊尾滴落,恰似那年沉潭时纠缠的发丝。

"公子该喝药了。"书童捧着冷透的药碗啜泣。陆怀安却将画轴系上靛蓝绸带,指腹摩挲着桥柱某处凹陷——那里刻着三年来他每日添笔的"正"字,整整一千零八十道刻痕。

雪粒敲打窗纸的声响忽如碎玉,他恍惚听见有人轻唤"崔郎"。挣扎着推开轩窗时,望见对街医馆门前鹅黄身影一闪,银簪折射的雪光刺痛双目。染血的帕子飘落雪地,像极那年潭底惊散的红鲤。

......

清明时节的纸钱灰迷了画舫灯笼。

沈素心跪在船头烧完第七沓金箔,火盆里突然爆出颗青碧珠子。这是今晨在廿四桥下摸到的奇怪石头,裹着层琉璃质,内里封着半截银簪——与她妆奁里那支断簪竟能严丝合缝。

"姑娘,靠岸啦!"

艄公的竹篙点破水中月,沈素心抬头望见"喜鹊桥"三个漆金大字,手中琉璃珠突然滚烫。对岸药铺檐下挂着褪色的《雪鹊图》,画上题着令她心悸的诗句:"犹恐相逢是梦中"。

更声恰在此时响起,戌时的梆子震落画轴。沈素心提起药箱狂奔,绣鞋却绊住松脱的绸带。鹅黄裙裾扫过青石板上未干的"正"字刻痕时,医馆内传出撕心裂肺的恸哭。

陆怀安的手最终垂落在画案边缘,指尖还勾着半截靛蓝绸带。案头黄历停留在绍兴十五年九月初七,朱笔圈着的日期洇着咳出的血,像极五百年前沉潭时缠绕的青丝结。

子夜的打更声里,小沙弥将琉璃珠供上佛龛。沈素心跪在蒲团上穿引佛珠,忽见火光中浮现出陌生画面:玄衣男子割断青丝时的血珠,正与她腕间银镯溅上的朱砂重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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