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城在星坠之夜苏醒。
朱明渊握着半截断剑跪在太庙废墟上,剑柄缠着的结发绳正在渗血。他腕间那道妖契金纹延伸进袖中,在心口处勾出狐尾形状——昨夜斩龙脉时,阮香玉将半颗妖丹渡给了他。
"陛下,钦天监奏报紫微帝星移位..."
新任国师的话被朱明渊抬手截断。年轻帝王玄色冕服下露出半截绷带,隐隐透出狐毛般的金纹。他望着观星台上那尊新铸的青铜浑天仪,仪身镶嵌的正是万妖鼎残片:"告诉那些老顽固,朕的帝星旁永远缺不得那颗妖星。"
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闷响。
阮香玉赤脚踩过符水浸透的砖石,脚踝金铃随着步伐漾开涟漪。七十二盏人鱼烛感应到她的气息,齐刷刷转为幽蓝。玄机子的残魂被钉在最后那根盘龙柱上,丹田处插着白玉狐簪,簪头沾着暗褐色的血痂——那是三日前封禅大典时,朱明渊划破掌心按上去的帝王血。
"乖徒儿可知何为饮鸩止渴?"玄机子嘶哑的笑声震落梁上积灰,"你用妖丹替他续命,可曾算过还能撑几个朔望?"
阮香玉的狐尾扫过墙壁,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命符。每张符纸上都描着朱明渊的字迹,从"河清海晏"到"岁稔年丰",最末一张却只反复写着"阮香玉"。她指尖抚过那些力透纸背的笔画,突然轻笑:"师父当年教我卜卦,怎么没算到你会成为阵眼的一部分?"
万妖鼎碎片在浑天仪中发出嗡鸣。
子夜时分,朱明渊屏退众人独自踏入地宫。阮香玉正在给玄机子喂药——用他每日批奏折的朱砂笔,蘸着混有帝血的符水,在残魂眉心画锁魂咒。月光从穹顶裂隙漏下来,给她镀上一层银边,恍如初见时上清河的粼粼波光。
"今日早朝,礼部又在催选秀。"朱明渊从背后环住她,冕旒垂下的玉藻缠上狐尾,"我说后宫镇着妖邪,吓得老头子们撞翻了笏板。"
阮香玉笔尖一顿,朱砂滴在玄机子眼皮上,像泣血泪:"陛下可知镇妖塔第八层空着?"
"留给第一个劝朕纳谏的。"他含住她耳尖轻笑,掌心贴上她丹田处新添的伤疤。那里缺了半颗妖丹,却多了一缕与他同源的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