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落款,但墨水里掺了沉水香。
叶徽指腹摩挲着紫檀木盒的纹路,沉水香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上来。他忽然想起前世药铺的规矩——野山参只赠将死之人,因它吊命的药性太烈,常人受不住。
"叶老师?"场务小妹探头进来,"导演说您今天最后一场戏的镜头要补拍..."声音戛然而止。她看见男人背对着门,白衬衫后襟被汗水浸透,肩胛骨在布料下起伏如将飞的鹤。
"知道了。"叶徽合上木盒的刹那,面上已恢复平静。
补拍的是雨巷尽头的回眸戏。人造雨幕中,青石板路反射着冷光。叶徽撑着油纸伞往前走,红围巾被鼓风机吹得扬起。导演突然喊停:"眼神不对!这场戏是诀别,你要让观众看到破碎感!"
破碎感?叶徽抹去脸上的水渍。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——前世咳血时盯着绢帕上的红梅,今生在医院醒来听见监护仪的尖啸。但他只是低头整理围巾:"再来一条。"
第七次拍摄时,他忽然想起林云临走时的眼神。那种被冒犯后的暴怒,混合着更隐秘的饥渴。伞沿垂下的雨水模糊了视线,他放任记忆翻涌——原主被按在落地窗前,楼下是黄浦江的游轮灯火,领带勒进喉结的窒息感......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"Cut!完美!"导演激动地站起来。监视器里,穿青衫的男人在雨巷转身,眼里不是剧本要求的哀伤,而是一种近乎慈悲的冷漠。仿佛高楼上的神明垂目俯瞰人间闹剧。
卸妆时化妆师惊呼:"叶老师你脖子..."镜子里,他苍白的皮肤上浮现淡红勒痕——是方才入戏太深,自己无意识抓的。
"过敏。"叶徽扣紧衬衫最上面的纽扣。
夜雨愈急。他抱着木盒走出片场,却在停车场被一束车灯晃了眼。黑色轿车缓缓降下车窗,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。
"上车。"那人说。
叶徽愣了两秒才认出,这是《南方雨巷》最大的资方代表陈砚,传说中手眼通天的陈家二少爷。车窗里递出一把黑伞,伞骨是黄花梨木的,握柄处阴刻着八卦纹。
"陈总也来送参?"叶徽没接伞,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陈砚真皮座椅上,"我这戏子怕是消受不起。"
陈砚低笑出声。他三十出头,眉骨有道疤,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。"林云送参是警告你时日无多,"他突然倾身,沉香木手串擦过叶徽湿透的衣领,"我送的是生路。"
后座摆着牛皮纸袋,叶徽瞥见露出的"医疗档案"字样。那是原主在私立医院的完整记录,包括数次取精手术和激素注射数据——足够毁掉任何一个上升期艺人。
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响。叶徽数着自己平稳的心跳,忽然发现原主残留的恐惧早已消散。他伸手按住纸袋,指尖在"慢性肾衰竭"的诊断书上点了点:"陈总想要什么?"
"下个月苏芳生日宴,"陈砚的拇指蹭过他手腕内侧的针孔疤痕,"我要你当众泼她红酒。"
叶徽终于笑了。他抽出档案塞进木盒,转身走进雨里。陈砚听见他的声音混在雨声中传来:"戏子也有戏子的规矩。"
百米外的巷口,狗仔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。第二天,#叶徽夜会神秘富豪#的话题会冲上热搜,而当事人正蹲在出租屋阳台,把野山参切片喂给奄奄一息的流浪猫。
"吃啊。"他挠着猫咪发抖的下巴,想起前世自己咳血时,老管家也是这么哄他喝药的。参片化在温水里,猫咪舔舐的声音像极了叶家老宅的更漏。
窗外,东方既白。
喜欢俗世谪仙请大家收藏:俗世谪仙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