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窗外的雨丝斜织,芭蕉叶在风中轻颤,水珠顺着青瓦檐角滴落,在石阶上敲出细碎的声响。
棋室内,檀香氤氲。
叶徽指尖的白玉棋子悬在棋盘上方,凝滞不动。
对面的首长端起青瓷茶盏,茶汤澄澈,映出他深邃的眉眼。老人并未催促,只是静静注视着棋盘,仿佛早已看透棋局之外的暗涌。
"小叶啊,"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沉稳,"你这棋路……很特别。"
叶徽垂眸,目光落在右上角的劫争上。黑棋如龙盘踞东南,白子似鹤栖于西北,双方在边角厮杀,局势胶着。他的手指微微一动,白子轻轻落在三之十七——这一手看似放弃劫争,实则暗藏杀机。
"小时候跟一位老先生学的野路子,不入方家法眼。"他语气平淡,却刻意将"野路子"三个字咬得轻缓,仿佛在试探什么。
首长笑了,眼角皱纹舒展开来,却不达眼底。他落下一枚黑子,棋子与棋盘相触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野路子?"他摇头,"你这分明是民国时期'南刘北过'的遗风。"
叶徽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。
"刘棣怀擅用弃子,过惕生精于劫争——"首长目光如炬,直视叶徽,"你刚才这手'脱先',倒像是把两位大师的绝活揉在了一起。"
茶盏在叶徽手中微微一颤。
前世,他确实师从过惕生的弟子。
没想到,这位退休高官竟能一眼看破。
(二)
温热的茶水映出叶徽稍显苍白的脸,眼下还带着拍戏连轴转留下的青黑。他这几日被云姐逼得紧,《南方雨巷》的海外发行权成了她最新的猎物。更麻烦的是,芳姐那边也开始施压,要他接下某部商业片的男一号——片酬丰厚,但剧本烂得令人发指。
"您过誉了。"他轻声回应,故意将棋子落在无关紧要处,作势要放弃劫争。
首长忽然按住他的手腕。
老人掌心粗粝的茧子摩挲过叶徽腕间穴位——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痕迹。
"年轻人,在我这儿不用装傻。"他声音压低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"云家那丫头最近逼你很紧?"
棋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。
叶徽余光瞥见角落里那盆罗汉松的倒影——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。他端起茶壶给首长续水,借着水声掩护轻声道:"云姐想要《南方雨巷》的海外发行权。"
"啪!"
黑子重重拍在棋盘上,震得几颗白子微微移位。
"资本逐利,本也寻常。"首长冷笑一声,忽然用棋谚点题,"但'棋从断处生',你的活路不再妥协。"
(三)
叶徽凝视着棋盘。
右上角的劫争已到关键时刻,黑棋若赢此劫可屠龙,白棋若胜则能反杀一片。他想起今早助理发来的消息——云姐秘密接触了他在老家的姨妈,那套郊区小院的地契突然被翻了出来。
她在逼他低头。
"我听说……"他指尖的白子轻轻敲打棋罐边缘,声音平静,"明代有位棋手,每逢困局便在'平位'落子。"
首长眉毛微挑。
平位即天元,在棋局中象征"中和之位",却极少有实用价值。
白子"嗒"地落在棋盘正中央。
这一手看似荒唐,却让首长瞳孔骤缩——天元一子如定海神针,将原本分散的白棋势力连成浩瀚星图。更妙的是,右上角的劫争价值突然被稀释,黑棋即便赢劫也得不偿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