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位,我所以还要争取一下洪小梅,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白艳丽有些靠不住,她的背景我不太清楚,如果把晚年托付给她是不太放心的,万一关键时刻她抛弃了我,我怎么去面对?而洪小梅就可靠多了。可惜她丈夫健在,不然我们就差不多成了。她不是没有动摇的迹象,只是我们见面不容易,如果象白艳丽这样容易,那该多好啊!
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,安国供销社的货架上,搪瓷缸在白炽灯的光晕下泛着淡淡的光。我正擦拭着玻璃柜台,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。我抬头看去,只见洪小梅扎着麻花辫,和扎着红头绳的国春玲以及其他几个女同学并肩走了进来。阳光透过布帘子,在她们身上洒下细碎的金斑,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。
国春玲总是喜欢购买那些带有碎花的头绳,而这次,洪小梅却默默地站在一旁,静静地等待着国春玲挑选完,然后才拿起那已经褪色的皮筋。就在这时,我鬼使神差地将库存里最后一包草莓味硬糖塞进了国春玲的手中。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像熟透的苹果一样,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,飞快地跑开了。
而当我看向洪小梅时,却发现她的眼神如同被淬了冰的月光一般,冷冷地盯着我。那一刻,我仿佛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。那个夏天结束前,我在供销社的后巷里,向洪小梅提出了分手。她紧紧地攥着我送给她的那几颗玻璃弹珠,直到指节都发白了,也没有说出一个字。她的牙齿咬得很紧,我知道她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。果然她日后当众羞辱了我。
时光荏苒,四十多年转瞬即逝,岁月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过。然而,国春玲的一纸诊断书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片,无情地割开了原本平静的生活。
在那充满消毒水味的化疗室里,国春玲面容苍白,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,用微弱的声音说道:“去找小梅吧,当年她哭得好伤心……”说完这句话,她的手缓缓松开,仿佛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也随之消散。
国春玲离去后,我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房间里,对着手机通讯录里那个特殊的号码发呆。那个号码,承载着太多的回忆和情感,却已经几年未曾被拨通。那年她回来过,去过三弟的家里,老弟也见到了了她,我在梦里跟她见了面。如今又是几年过去了,我要在生命走完之前见到她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直到有一天,我通过手机号找到了她的微信,我们加上了好友。于是我们通过微信聊了很久。
这天,我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,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通话键。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,像是在叩问我内心深处的某个答案。
几天后,洪小梅从关内回来了。她说她此次回来是为了探亲,她的父亲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离世,这次她要去看望她的母亲和叔叔。她的叔叔洪吉平失眠严重,因此托我给买严格控制的处方药。我当然愿意效劳了。我还试探她说不能白干,要她付出代价。
当我再次见到洪小梅时,她的鬓角已经爬上了丝丝银发,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印记。我们在街角的一家咖啡馆里相对而坐,她轻轻搅拌着手中的美式咖啡,热气升腾,模糊了她的眼睛,也模糊了我试图找回往昔的目光。
沉默良久,我终于鼓起勇气,说出了那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话:“你能不能离婚?”话音未落,只听得“当啷”一声,洪小梅手中的勺子猛地撞在了杯壁上,溅起的咖啡滴落在桌面上,仿佛是我那颗破碎的心。
“我们都六十多岁了啊。”她的声音仿佛来自一台古老的留声机,带着岁月的沧桑和磨损,缓缓地流淌出来。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,像是在附和着她的话语,又像是在嘲笑这无法挽回的过去。
“你还记得吗?当年你说供销社要招营业员,我每天放学后都会急匆匆地跑去帮你理货。那些货物的灰尘钻进我的指甲缝里,怎么洗都洗不掉。可是,结果呢?你转身就……”她的话语突然中断,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她急忙用纸巾按住眼角,试图阻止它们滑落。
我猛地站起身来,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手中的咖啡杯因为我的动作而倾斜,褐色的液体泼洒在桌布上,迅速洇出一朵褐色的花,仿佛是我内心的写照,混乱而不堪。
“当年是年少轻狂啊!”我高声说道,声音在空气中回荡,带着一丝绝望和不甘,
我僵在原地,往事如潮水般涌来。当年我给洪小梅写了绝交信,她果然来找我要个说法。她要讨回公道,要挽回损失。在供销社门口,洪小梅被我拒绝后,冒雨跑向学校的背影浮现在眼前;还有婚礼那天,她躲在人群后泛红的眼眶;还有国春玲临终前,虚弱却坚定的嘱托。我以为自己在寻找救赎,却不过是在重复伤害。
玻璃窗上的雾气模糊了街道的喧嚣,我端起咖啡杯,看着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,仿佛那是我逝去的岁月,在眼前轻轻飘散。对面坐着的洪小梅,曾经的恋人,如今也已满头银发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六十多年的光阴故事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“你怎么能跟温勇刚扯上关系呢?”我皱着眉头,语气里满是不悦,“他那个人对谁都讲,信口开河。我听了很气愤,他在向我炫耀。”想到温勇刚那副得意洋洋说着捕风捉影之事的嘴脸,我心里就堵得慌。
洪小梅瞪大了眼睛,脸上满是惊讶,“我怎么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?”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,带着明显的委屈,“我倒是听说你跟徐倩影后来终于搞到了一起,邹金才曾经酒后吐真言说过的。当时宝东县里那些安国老乡都传遍了。”
我手中的咖啡杯轻轻晃了晃,滚烫的液体差点洒出来。往事如潮水般涌来,女儿夭折的痛苦瞬间又刺痛了我的心。“我的女儿不幸夭折了,我受不了打击,”我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在街上偶然遇到了徐倩影,可是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的,我不过是到她家坐了坐,邹金才也在场。”
洪小梅神秘地一笑,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,“那我怎么就跟你的同学温勇刚有什么暧昧关系呢?我听说国春玲受不了你的堕落,就去跳舞了,也有了婚外情。”
“你是胡说八道!”我猛地一拍桌子,咖啡溅出了杯沿,“明明是她跳舞在前,我是后续跟徐倩影联系上的。邹金才到底是怎么说的?”我急切地想知道那些传言的源头,想为自己,也为那段被误解的时光正名。
洪小梅嗫嚅片刻,眼神有些躲闪,“老邹说你们明铺暗盖的……”
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。我只觉得眼前一黑,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,连忙扶着桌子站起来,可双腿发软,又重重地坐了下去。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都消失了,只剩下洪小梅的话在我耳边回荡,那些尘封的往事,那些被误解的岁月,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委屈和无奈。
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,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此时也显得格外刺耳。我望着窗外,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,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,就像我那模糊不清、充满争议的过去。洪小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,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我。
良久,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“那些都已经过去了,”我苦笑着说,“可这些传言,却像一根刺,一直扎在心里。”洪小梅轻轻叹了口气,“也许,我们都被时光和传言改变了太多。”
我攥着拳头,深吸一口气,终于向洪小梅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:“你知道吗?还有人说我们发生过关系呢,不然你怎么会跑到供销社大吵大闹呢?我要是那样的人,就早和黄艳玲有了孩子了。”
洪小梅的身子猛地一僵,眼神里满是震惊与疑惑。
我继续说道:“她来我家的时候,知道我跟你旧情难忘,提出跟我发生关系,但是我拒绝了。当时我跟她说,我跟你已经有了那种关系,所以跟她不可能有结果的,于是她哭了。”
回忆起当时的场景,黄艳玲梨花带雨的模样仿佛又浮现在眼前,“但是她说她不介意,她也会付出。不过我还是拒绝了她的要求。我不能伤害她。”
洪小梅吃了一惊,连连摇头:“怎么可能呢?黄艳玲是很本分的一个人的,真是被爱情烧昏头了,她相信我们之间发生了那种事吗?”
我苦笑一声,无奈地说:“她相信的,我对她说我是酒后乱性,跟她不可能了,我要对你负责。”
洪小梅的眼眶瞬间红了,泪水在里面打转,她声音颤抖着,几乎要哭出来:“可是你对我也没有负责啊,你见到国春玲就对她负责了,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。”
听到这话,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。是啊,曾经我和洪小梅在月光下许下的诺言,那时却被现实击得粉碎。国春玲的出现,就像是一场意外的暴风雨,将我原本打算对洪小梅坚守的责任,冲刷得七零八落。
“小梅,我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却发现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我被愧疚和无奈淹没。那些曾经的情感纠葛,就像一团乱麻,缠绕在心头,不知何时才能解开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咖啡馆的灯光亮起,温暖的光晕中,我们相对无言。那些过去的爱恨情仇,在这一刻,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,只剩下两个老人,在回忆的旋涡里,寻找着曾经的自己。
我站在洪小梅面前,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。她刚刚说出那番关于黄艳玲的话,让我陷入了回忆与沉思之中。
“当时大家都以为黄艳玲有过不光彩的过去,所以你抛弃了她,她跟你提出发生关系,应该是想拴住你,原来你跟她说跟我有了事实,她才要跟你发生关系的,对吗?”洪小梅神色复杂,眼中带着一丝探究,又似乎有隐隐的失望。
我沉重地点了点头,声音低沉:“是的。黄艳玲这一举动坚定了我的怀疑,我觉得她是有过经验的女人,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跟我发生关系呢?我对你那么热情,你却一直拒绝,这说明你是纯洁的女孩儿,所以我不会跟她有结果的。”我试图解释,希望她能理解我的想法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洪小梅却轻轻摇了摇头,眼神变得柔和起来:“也许你误解她了,你们已经订婚了,她是真爱你的,所以作为未婚妻她才敢付出的,你不要诋毁她,我们女人都不容易的。”
听了她的话,我心里一阵愧疚,叹了口气说:“我的确忘记了我和你之间是否发生过那种事,当时酒喝的太多了,你那么伤心,我就以为自己的确做了那种不道德的事。所以我赶紧要摆脱掉黄艳玲。”
突然,洪小梅语气带着几分嗔怒和质问:“你酒后乱性,见到了国春玲就又乱性了,见到徐倩影就又乱性了。你到底跟几个女人发生过关系?今天你就如实招供吧!”
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慌乱,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那些混乱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不断闪现,国春玲的温柔、徐倩影的热情,还有黄艳玲的主动,以及洪小梅的纠结,这些女人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难以言说的痕迹。
我看着洪小梅愤怒又委屈的眼神,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,那些过往的情感纠葛,就像是一团乱麻,缠绕在心头,解不开,理还乱。
洪小梅紧紧捏住那杯身滚烫的咖啡,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内心的寒意。杯子里的热气升腾起来,模糊了她的视线,也氤氲在她眼下的细纹里,让那些岁月的痕迹显得更加明显。
坐在对面的我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,垂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沉默了一会儿,洪小梅忽然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却像浸了冰水一样,让人听了浑身一颤。
“那年你跟黄艳玲订婚后还来我家,”她缓缓说道,“不是我去找的你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。我猛地抬起头,看着她,想要解释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发不出声音。
洪小梅的目光越过我,望向远方,似乎看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后。那时的她才十六岁,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。那个男人的突然造访,就像一道明亮的阳光,瞬间晃花了她的眼。
他站在洒满阳光的堂屋里,手里提着一盒时兴的糕点,微笑着对她说:“路过顺便看看。”
那时的她,竟天真地以为这是命运的巧合,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一场邂逅。
然而,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洪小梅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,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。
她想起那个傍晚,父母发现了男人的来意后,愤怒地举起扫帚,想要把他赶出家门。而她,则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,缩在被窝里,听着母亲的责骂:“人家订婚了,这是骑马找马,你傻呀!”
可第二天,当男人在村口的老杨树下等她,塞给她一颗温热的糖炒栗子时,她的心又像被春风拂过一样,不由自主地跟他走了。
“我像个偷糖吃的小孩,明知道不对还上瘾。”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咖啡杯里的咖啡,仿佛那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。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。
我静静地坐在她对面,听着她的话,心中一阵刺痛。我想要解释,想要告诉她我当时的真实想法,但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时,却看到她眼眶泛红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小梅,那时候我……”我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她打断了。
“别解释了。”洪小梅突然站起身来,动作有些急促,以至于带翻了咖啡杯。褐色的咖啡水瞬间在木质桌面上蔓延开来,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,仿佛是她心中的痛苦在流淌。
“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?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我到现在才明白,你不是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,你只是享受被人追逐的快感。”
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剑,直刺我的心脏。我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。她说得对,我曾经确实在她和黄艳玲之间犹豫不决,享受着她们对我的关注和追求。
洪小梅在与我分别前,留下了最后一句话:“去找徐倩影吧,她才是你的最爱。”说完,她没有再看我一眼,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,去赶那趟即将出发的火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