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梨勒住缰绳看着他:“前日给的碎银这么快就花完了?”
包包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:“没有,求您收留!往后我愿为主子赴汤蹈火……”他急得抓耳挠腮,突然眼睛一亮,“对对,赴汤蹈火!管饱就行,窝头咸菜也使得!”
“我何时成了你主子?”棠梨挑眉。
“就今儿个!就现在,我自愿卖与主子为奴了!”包包拍着嶙峋的肋骨,嘴角咧到了耳根。
棠梨摸出几粒碎银递过去:“拿去谋生罢,我身边不需要人跟着。”
包包却将双手背到身后,急得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:“主子信我!跑腿传话探消息我最拿手,留着准保有用!”
马儿不安地踏着蹄子。棠梨忙将人拦住不让他继续磕头,沉吟片刻后,扬了扬马鞭:“好,你跟上吧。”
包包一骨碌爬起来,沾满黄泥的裤腿还打着颤。傅廷与傅云交换眼色,后者单手一提便将人甩上马鞍。烟尘起处,一行人渐渐消失在村口老梨树的影子里。
京城南雀大街的茶馆二楼雅间里,檀木茶案两侧坐着两人。身着暗纹锦袍、气质儒雅的吏部尚书柳山河凝视着对面背光而坐的少年,斑驳竹影在少年低垂的面庞上晃动,看不分明他的神情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“在京城住得可还习惯?”茶盏中袅袅升起的雾气模糊了柳山河的眉眼。
“回大人话,草民适应得了。”少年指尖摩挲着青瓷杯沿,温驯的应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。
柳山河搁下茶盏,轻叹一声:“舟儿……你我何须这般生分?”
骨节分明的指节骤然收紧,陈舟盯着杯中晃动的倒影:“草民……不敢,礼数不可废。”
柳山河望着少年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眉眼,恍惚看见三十年前挣扎在烂泥坑里的自己。那些混着血与泪的记忆碎片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,喉间泛起陈年黄连的苦味。
“这些年……可曾怨我?”他听见自己声音里藏着裂痕,“有些事待你长成自会明白。”
陈舟垂眸,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:“怎会,大人言重了。”他端起茶盏时手腕平稳,唯有水面泛起细密涟漪。
柳山河望着少年温顺的侧脸,紧绷的肩颈稍稍放松:“你娘……可给你留过什么话?”
青瓷杯沿抵在唇边停住。陈舟缓缓抬眼,静水般的眸子里忽有寒星掠过。柳山河后颈蓦地发凉,待要细看时,少年却仍是腼腆怯懦的模样:“娘去得早,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她的模样了,只隐约记得……娘一直病着,很少和我说话。”
檀香在寂静中寸寸成灰。柳山河暗暗松了口气,他没看见少年垂着的袖子里攥得发白的指节,更未察觉他脸上的笑意始终未及眼底——像是初春浮在深潭上的薄冰,底下沉着经年不化的寒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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