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庆变法:数据治国

第19章 屯田策救民(1 / 1)

嘉庆四年八月十五,养心殿东暖阁烛影摇红,嘉庆帝捏着勒保八百里加急奏折,指腹碾过“白莲教众二十万”几字,目光落在墙上新挂的《川楚陕流民分布图》。这幅图以郧阳、兴安为中心,用靛青染出山脉,赭石勾出河流,流民聚集处皆以针孔细点标注——那是户部责令三省衙役徒步丈量三月的成果,每十个红点旁注一行蝇头小楷:“乾隆五十九年旱,逃亡三千二百户”“嘉庆三年水,冲毁良田万亩”。郧阳府墨色最深,流民占比三成七,密密麻麻的红点聚成暗云;兴安州青绿色块间嵌着大片灰白,标注“无主荒地五十二万顷”,每道边界都经《大清一统志》核对,误差不逾半里。

“皇上,还是得剿。”军机大臣董诰的声音混着铜漏滴答,“教匪裹挟百姓,不除恐成燎原。”他袖中露出半幅舆图,边角还沾着刑部卷宗的朱砂批注。

嘉庆帝突然伸手按住《农政全书》,指尖划过徐光启手书的“区田法”,泛黄纸页间还夹着直隶总督刚呈的番薯亩产清单:“万历间北直饥荒,徐文定公以区田法活民十万。朕问你,川楚荒地几何?”展开随身携带的《土壤肥力分类表》,表中用蝇头小楷记着三年前清查结果:郧阳府红壤占六成,土性黏重宜种番薯,需掺河沙三成改良;兴安州沙壤四成五,含沙量过七成,须播耐旱粟米,每顷需施牛羊粪两千斤。这些数据皆来自州县“地保鱼鳞册”,经数据房算生用“衰分术”加权平均。

“回皇上,报荒田……”董诰一时语塞,他知道皇上案头那本《赋役全书》,每一页都用蝇头小楷批注着各省隐田数,乾隆朝的“盛世滋生人丁”早成虚账。

“不是报,是算!”嘉庆帝抄起算盘,檀木珠子在烛火下泛着温润光泽,这是他从和珅府邸查抄的旧物,算珠上还留着权臣盘剥的体温。“每户授田十亩,需田十二万顷。图中无主荒地五十二万顷,足安置五十万人——勒保奏报教匪二十万,除去老弱妇孺,青壮不过七八万。”算珠噼啪作响,他突然想起去年在数据房,秦蕙田曾用同样的算盘核出山西藩库亏空,“《周礼》云‘以土均之法辨五地之物’,今以地养人,人还治地,何需大动干戈?”

命人取来《赋役全书》残页,蘸朱砂笔在地图空白处疾书,笔尖在黄麻纸上洇开暗红:“归降者每户发‘永业田凭’,左手拇指按红泥印于册,男丁注‘能耕’‘能匠’,妇人记‘善织’‘善炊’。三月内必录流民数据十一万七千条,缺一则斩催办官!”他特意加重“左手拇指”四字——民间流传“左手主财”,按印于册,既防冒领,又暗合“授田予民,财归于农”的治世理念。

窗外骤雨打在琉璃瓦上,嘉庆帝忽然想起十年前随乾隆帝南巡,清江浦的流民在泥地里啃食草根,父皇站在龙舟上题“民瘼廑怀”,墨迹未干便移驾扬州观琼花。如今手中这张用五十斤黄纸、百斤胶墨绘成的分布图,每道墨线都经州县衙役实地丈量,每个红点都注着灾荒年月——不是圣君悲天悯人,是数据逼出的活路。那些在乾隆朝被当作“盛世蝼蚁”的流民,此刻在他眼中是可换算成垦田数、粟米量、赋税银的治世根基。

“传旨勒保,”他将《土壤肥力分类表》拍在案上,表角还粘着兴安州最新呈送的土样,“教匪所踞之地,若红壤区则给番薯种,沙壤区发粟种,每户附《耕织数据册》。再敢言‘坚壁清野’者,朕以《尚书》‘克宽克仁’罪之!”声音未落,殿外传来马蹄声,是陕西快马递来的《流民动向日报》,封皮上“十万火急”四字旁,已用朱砂圈出“兴安州新增流民三千”的异常数据。

烛花爆响,映得“屯田印信”四个铜字泛着冷光。当值太监见皇帝握着放大镜,逐行核对刚送来的首批流民手印档案,每道掌纹都被细笔描成“田”字状——这是颙琰亲自设计的符号,他说“百姓掌纹即田亩,治天下便是治掌纹”。忽然想起去年乾清宫守灵夜,新君对着和珅的账册熬红双眼,用“四柱清册”核出三百万两亏空,原来从那时起,皇上眼中的天下,早就是一本可以用算盘算、用舆图量、用黄册记的明细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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