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朝鲜自治决议
"啪嗒!"
铅笔头在作战地图上断成两截,滚到三八线旁边不动了。会议室里烟雾缭绕,几个参谋盯着那条用红蓝铅笔临时画出来的分界线,愣是没人敢先开口。外头哨兵跺脚的声音"咚咚"响,屋里暖气片"咕噜咕噜"冒着泡。
"要我说,干脆全拿下来算逑!"王胡子师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茶缸里的水溅出来半杯,把作战科长的笔记本打湿了一大片,"朝鲜同志跟着咱们打了三年游击,流的血都能把汉江染红了..."
"老胡啊。"政委慢悠悠地卷着烟,烟丝渣子掉了一桌子,"你当我不想?可大毛那边刚发来电报,说鹰酱的第七舰队已经到仁川了,甲板上停的都是带星星的飞机。"
角落里突然传来"咔嚓"一声——金队长捏碎了手里的搪瓷杯。这个朝鲜游击队领袖脸上还带着冻疮,左耳朵缺了半拉,眼睛却亮得跟狼似的:"我们的人...真能回家了吗?"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咸镜道口音,把"家"字说得特别重。
村口的歪脖子树下积了半尺厚的雪,金队长把自治决议书折成纸飞机。北风"呜"地一吹,纸飞机歪歪斜斜地飞过结冰的小河,落在对岸的雪地里,正好插在个兔子脚印上。
"看清楚了没?"他问身后的小战士,嘴里呼出的白气糊了一脸。
十七岁的朴永浩拼命点头,鼻涕冻成了冰溜子,袖口上全是擦鼻涕结的冰碴子:"队长,南边...真不让去了?我二叔还在釜山挖煤呢..."
金队长没吱声。他弯腰抓起把雪,在皴裂的树皮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朝鲜半岛,然后"啪"地一巴掌拍在分界线上,冻红的手指头正好按在汉城位置上:"记住喽,从今儿个起,这儿就是前线。"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。
二、金队长的选择
北朝鲜自治委员会的木头牌子刚挂上,第二天就被人糊了牛粪。金队长蹲在门槛上擦牌子,听见屋里大毛顾问正在拍桌子,那动静跟打雷似的:"这个人必须换掉!他连俄语都不会说!怎么配合我们工作?"
翻译官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:"金同志在长白山打过七年游击,会四国语言..."
"游击?"大毛顾问的皮鞋"噔噔"地踩着地板,"现在需要的是会签文件的干部!不是整天揣着手榴弹睡觉的野人!"
金队长继续擦着牌子,牛粪臭烘烘的粘在手指头上。擦着擦着突然发现粪渣子底下露出半张发黄的照片——是他和牺牲的战友们唯一的合影,里头笑得最欢的小伙子,去年冬天为了掩护伤员,把自己绑在树上当人肉靶子。
"这活儿我干不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