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掠过长安城的坊墙,卷起零星的梨花花瓣。许延年与陆昭阳在树下相拥许久,直到许义轻咳一声:"大人,已过三更了。"
陆昭阳闻言立刻从许延年怀中挣出,脸颊绯红如晚霞。许延年指尖还残留着她发丝的触感,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。
"我送你回去。"他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,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。
两人沿着安仁坊的巷道缓步而行,月光将青石板路照得泛白。陆昭阳步履轻盈,藕荷色裙裾在夜风中微微摆动,像一朵绽放的睡莲。许延年走在她身侧,时不时侧首看她一眼,嘴角始终噙着笑意。
"到了。"陆昭阳在门前停步,杜安早已提着灯笼在阶前等候。
许延年看着她莹白的侧脸,忽然低声道:"明日还去看诊吗?"
"嗯。"陆昭阳点头,"刘家递了帖子,老夫人腰疾发作。"
"那你早些歇息。"许延年说着,忍不住又伸手拂去她肩头的花瓣。
杜安举着灯笼,眼观鼻鼻观心。陆昭阳耳尖微红,匆匆道别后转身入内。许延年站在原地,直到听见门闩落下的声响,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。
回府的路上,许延年脚步轻快,玄色官袍的衣角在夜风中翻飞。许义跟在后面,看着自家大人罕见的愉悦神情,忍不住问道:"大人今日心情甚好?"
"嗯。"许延年应了一声,顿了顿又补充道,"甚好。"
许义暗自好笑,却不敢再多言。途经西市牌楼时,有更夫敲着梆子走过,见到许延年连忙行礼。许延年竟破天荒地点头回应,惊得更夫揉了揉眼睛。
翌日清晨,大理寺衙门前的石狮子上还凝着晨露。许延年刚踏进正堂,周寺正就凑了过来,官袍上熏的檀香扑鼻而来,见他眼下虽有淡淡青影,精神却极好。
"大人昨夜送陆神医回去,可还顺利?"周寺正眼角带着促狭的笑意,手里捧着的卷宗差点掉在地上。
许延年面色如常地接过卷宗,指尖却在文书上无意识地轻敲他抬眼看周寺正,却没有往日的冷峻,只淡淡道:"点卯册呢?"
赵主簿此时也踱步进来,手里捧着新沏的茶,故意大声咳嗽:"下官今早路过安仁坊,看见陆神医穿着月白色襦裙出门,当真是......"
"赵主簿。"许延年抬眼,声音不含怒意,"永徽三年的卷宗整理好了?"
周寺正与赵主簿交换个眼神,笑嘻嘻地凑近:"大人,陆先生今日可还来衙门?昨儿个那御赐的云锦......"
"她去刘府看诊了。"许延年嘴角微扬,随即又恢复平日严肃,"你二人若闲得慌,就去把去年积压的田产纠纷案理一理。"
周寺正夸张地哀叹一声,却见许延年已低头继续批阅文书,眉宇间那股常年不化的寒意似乎消融了不少。
———
景仁坊刘府的正堂里,陆昭阳正在净手。铜盆中的温水漂着几片艾叶,她将手指浸入水中,指尖泛起淡淡的粉色。
"陆神医,老夫人疼得一夜未眠。"刘府管家引着她往内院走,忍不住又打量她一眼。前几日才知这位名满长安的"陆神医"竟是女子,今日见她穿着月白色襦裙,发髻简单挽起,与往日男装时判若两人。
陆昭阳微微颔首,跟着管家穿过三重院落。廊下几个洒扫的丫鬟见她来了,纷纷停下活计行礼。她目不斜视,只在经过一株初绽的白梅时略顿了顿脚步。
内室里炭火烧得正旺,刘老夫人半倚在雕花榻上,脸色发青。见陆昭阳进来,勉强挤出个笑容:"劳烦陆神医..."
"老夫人不必起身。"陆昭阳声音清冷,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。她在榻前跪坐,取出素帕覆在老夫人腕间。指尖轻搭脉门时,她眉间微蹙。
片刻后她收回手:"可是腰后右侧作痛,牵连右腿?"
老夫人连连点头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:"正是,像有把钝刀在里头搅。"
陆昭阳取出一套银针,铺在案几上,银针在烛火上轻燎过。转头对侍女道:"取些烧酒来。"又对老夫人温声道:"施针时会有些酸胀,您且忍忍。"
银针刺入腰阳关穴时,老夫人闷哼一声。陆昭阳指尖轻捻针尾,动作精准而轻柔。不过片刻,老夫人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。
"神奇......"老夫人长舒一口气,"那股钻心的疼消了不少。"
陆昭阳专注观察针尾颤动,额前沁出细密汗珠。窗外晨光渐盛,照得她侧脸如玉。
窗外传来小丫鬟的惊呼:"快看,针自己在动!"
确实,陆昭阳手中的银针针尾正微微颤动,仿佛有生命一般。这是医仙谷独门的"灵枢针法",以气运针,能通经络、活气血。
施针完毕,陆昭阳取出一个小瓷瓶:"这是用雪山参和当归调制的药油,每日按摩腰背。"她又写下一张药方,"三碗水煎成一碗,早晚各服一次。"
药膏敷上,老夫人长舒一口气。陆昭阳起身示范护腰动作:"取物时要这样——"她屈膝下蹲,腰背挺直如松,"用腿力而非腰力。"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连连道谢:"早听说陆神医医术高明,没想到竟是位姑娘。”
正说着,前院传来喧哗。管家慌张跑来:"外头来了好些书生,都嚷着要见陆神医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