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惊鸿客

参差连曲陌(2 / 2)

陆昭阳眉头微蹙,将银针收入锦囊:"我从后门走。"

后巷青砖墙上爬着枯藤,陆昭阳刚松了口气,巷口转出几个书生。为首的身穿靛蓝长衫,手摇折扇,见到她先是一愣,继而冷笑:"果然是个女子!"

另一人接口:"女子抛头露面,成何体统!"

陆昭阳脚步一顿,杏眸微冷。那蓝衫书生提高声音:"《女诫》有云,女子当清闲贞静——"

"张大人好大的官威。"一个冷冽声音从巷口传来。许延年一袭墨蓝官袍踏着晨光而来,腰间蹀躞带泛着寒芒,"半月前陛下头疾发作,太医院束手无策,正是这位陆姑娘施针缓解。"

那几个书生顿时噤若寒蝉。许延年走到陆昭阳身侧,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:"陛下亲口称赞陆姑娘医术高明,尔等是在质疑圣断?"

蓝衫书生脸色煞白,折扇"啪"地合上:"下、下官不敢..."

许延年不再理会他们,转向陆昭阳时眼神瞬间柔和:"城南有伤患,可愿随我去看看?"

陆昭阳微微颔首。许延年亲自为她牵来马匹,扶她上马时低声道:"别理会这些酸儒。"

"无妨。"陆昭阳声音很轻,"我行医问心无愧。"

日头渐高,城南集市人声鼎沸。见陆昭阳来了,不少百姓热情招呼:"陆神医!陆大夫气色好!"

一位卖菜老妪挤过来,递上一把嫩芹:"姑娘上次给的药方真灵,老婆子腿不疼了。"

陆昭阳接过芹菜,从药囊取出一包药粉:"再服三日,忌沾冷水。"

远处传来惊呼:"快让开!有人受伤了!"人群分开,两个汉子抬着个血人跑来。伤者是个年轻木匠,右手血肉模糊,脸色惨白如纸。

陆昭阳立刻上前,月白色裙摆沾了血也浑然不觉。她快速检查伤口:"锯子伤的,筋腱未断。"声音冷静沉着。

许延年帮她按住伤者肩膀,见她取出银针,手法娴熟地封住穴位止血。阳光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,鼻尖沁出细密汗珠。

"取干净布条,烧酒。"她头也不抬地吩咐。有人立刻递上,她先用烧酒冲洗伤口,动作又快又稳。伤者痛得发抖,她却丝毫不乱,缝合伤口的针线如行云流水。

"陆神医当真是活菩萨..."人群中一位老丈感叹。

包扎完毕,陆昭阳取出一个小瓷瓶:"每日换药,七日后再来安仁坊找我复查。"她声音轻柔却坚定,"这半月不可使力。"

离开集市时已近午时。许延年带她到临河的茶肆歇脚。茶肆简陋,但临窗能看到曲江流水。陆昭阳小口啜饮菊花茶,许延年注意到她指尖有道细小的伤口:"何时伤的?"

"方才缝合时不小心。"她将手缩回袖中。

许延年取出随身帕子为她包扎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。陆昭阳耳尖微红,却未抽回手。窗外柳枝轻拂,几只早莺在枝头啼鸣。

"为何突然决定以女装示人?"许延年终于问出心中疑惑。

陆昭阳望着窗外流水,她转回头望着他,目光清澈如泉水,"既已决定与你..."话到一半停住,低头抿茶。

许延年心头一热。茶肆外传来卖花声,他起身买来一枝早开的杏花,轻轻放在她面前茶桌上。陆昭阳拾起花枝,唇角微扬。

回城路上,两人共乘一车。陆昭阳因连日劳累,不知不觉靠在许延年肩头浅眠。许延年僵着身子不敢动,只轻轻为她拢了拢披风。车轮碾过石子,她微微蹙眉,许延年立刻示意车夫缓行。

暮鼓响起时,马车停在安仁坊小院前。陆昭阳醒来发现枕着许延年肩膀,慌忙坐直,发间银簪都歪了。许延年伸手为她扶正。

"明日..."陆昭阳整理药囊。

"我卯时来接你。"许延年声音柔和。

陆昭阳点头,下车时裙角绊到车辕。许延年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腰,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呼吸。她慌忙站稳,却听许延年轻笑:"当心。"

大门关上后,许延年在原地驻足良久。回府路上,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:"许义,你说提亲该备什么礼?"

许义差点从马上摔下来:"大人,这..."

"她喜欢医书..."许延年自顾自地沉吟,"《黄帝内经》古本如何?"

夜色渐深,长安城万家灯火亮起。安仁纺小院内,陆昭阳在灯下翻阅医书,却不自觉摩挲着那枝杏花。

大理寺官署里,许延年批阅公文,朱笔在纸上洇开一片红晕犹不自知。

二月的风穿过长安街巷,将这一日的风波与温情都吹散在星辰之下。唯有医者仁心与少年情愫,如枝头新绽的杏花,在春光里悄然盛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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