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义在一旁忍不住怒喝:"畜生!那些女子有的已经自尽!"
林子墨恍若未闻,自顾自地喃喃:"婉娘最喜欢孩子...她说要给我生个像我的儿子,可是成婚五年她一直无所出…..."他突然抬头,眼里满是怨毒:“明明是她的问题……是她不守妇道……是她不甘寂寞…却说是我无能……”
许延年站起,案几被带翻在地。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,声音却冷得像冰:"林子墨,你可知那些女子中多是尚未及笄的少女?"
林子墨仰头看着石缝里渗出的水珠,忽然哼起江南小调。跑了调的歌声在地牢里幽幽回荡,:"她们穿红衣的样子...真像婉娘及笄那年..."
走出地牢时,正午的阳光刺的许延年的眼前发黑。
他站在石阶上深深呼吸,试图驱散肺里腐朽的血腥气。周寺正和赵主簿早已候在外面,见他脸色苍白,连忙递上汗巾。
"大人,可问出什么了?"
许延年用汗巾擦了擦手,在阳光下细看方才的笔录。墨迹未干的供词里藏着太多血腥,那个曾经在吴郡诗会上吟诵"梅香入梦来"的才子,如今字字句句都是癫狂。
"让赵主簿重新誊录。"许延年合上案卷,"这些污言秽语,不必呈送御前。"
周寺正快速浏览记录,脸色越来越难看:"这厮简直丧尽天良!那些受害女子..."
"传我命令。"许延年打断他,"此案细节不得外泄。对外只说捉拿了采花贼,已经伏法。"
他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,"那些女子...让她们以为歹人已死就好。"
赵主簿叹息道:"大人仁厚。只是这案子..."
"人性之恶,有时超出想象。"许延年声音低沉,"去准备结案文书吧。"
回到大理寺正堂,许延年提笔蘸墨,却迟迟未能落下。笔尖的墨汁滴在宣纸上,晕开一片黑色。他想起那个被砌在墙里的红妆女子,想起林子墨眼里病态的柔情,想起那些无辜受害的女子...胸口仿佛压着块巨石。
"大人。"周寺正探头进来,"陆神医来了。"
许延年连忙收敛情绪,将案卷整理好:"请她进来。"
陆昭阳一袭月白长衫,清丽的脸上带着几分倦色,腰间软剑若隐若现。她手里捧着个青瓷小瓶,指尖还沾着些药粉。
"吐真剂配好了。"她将药瓶放在案上,目光扫过许延年紧蹙的眉头,"看来用不上了?"
许延年示意她坐下,亲自斟了杯茶推过去,简略说了案情。说到那些女子时,他刻意含糊了细节,但陆昭阳何等敏锐,从他紧绷的嘴角就读出了未尽之言。
陆昭阳听完,纤细的手指轻抚药瓶,眉头微蹙:"执念成魔,害人害己。"
"那些女子何其无辜。"许延年声音里压抑着怒火,"有的才十四岁..."
陆昭阳抬眸看他,清澈的眼里映着许延年疲惫的面容:“西域有种忘忧散,能让人忘记最痛苦的记忆,若那些女子愿意…”
许延年望着她清澈的眼睛,目光柔和下来在这满是污浊的世道里,她始终想着如何救人,哪怕对方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。:"你总是这般体贴..."
"医者本分。"陆昭阳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。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:"三日未眠?"
许延年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新冒出的胡茬:"案子结了就好。"
揉了揉太阳穴,忽然闻到一缕药香。原来陆昭阳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身后,指尖按上他的太阳穴,清凉的药膏随着她的按摩渗入皮肤。
"闭眼。"她声音很轻,却不容拒绝。
许延年顺从地闭上眼睛。堂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,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,几片早发的嫩叶飘进窗来。他感觉到陆昭阳的手指微微一顿,想必是拂去了落叶。
"昭阳。"他突然唤道。
"嗯?"
"没什么。"他睁开眼,正好看见一片槐花落在她肩头。白衣胜雪,落花如雨,这一刻的安宁,足以抚平所有阴霾。
陆昭阳耳尖微红,收回手道:"我去备药。"
许延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,胸口涌动着暖意。这桩案子让他见识了人性最黑暗的角落,也让他更加珍惜眼前这份纯粹的感情。
他重新提笔,在奏章末尾郑重写下:"本案告结,凶犯林子墨,按律当诛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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