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铃夜雨
余杭县西郊的宋氏医馆今夜格外寂静。檐角悬着的铜铃在料峭春风里纹丝不动,宋义军蘸着朱砂往黄麻纸上誊抄药方,忽觉砚台里墨汁泛起细密涟漪。
"嗒。"
一滴殷红顺着笔尖坠入墨池。他抬手抹去鼻间温热,指腹已染上暗红。这是第三次了,自打上月初七替城南王员外诊完那桩怪病,每逢子时便会无端流下鼻血。
铜铃猝然炸响。
宋义军猛地抬头,见檐下铜铃竟朝东南方绷得笔直。他抓起案头那卷泛着靛青的《幽冥脉案》,书页无风自动翻至"鬼祟"篇,密密麻麻的批注间浮出几行血字:"亥时三刻,阴风过堂,当有幽冥叩门。"
更漏恰报亥时。
药柜上的青瓷罐突然齐齐震颤,当归与白芷的碎末从缝隙里簌簌洒落。宋义军将银针囊别在腰间,忽听得门外传来细若游丝的啜泣:"宋大夫...救救我家小姐..."
门闩自行滑落。月光漏进堂前,青石板地上洇着水渍,却不见半个脚印。宋义军握紧祖传的犀角灯,灯芯燃起幽蓝火焰,照见门槛外跪着个挽双鬟的素衣女子。她发间簪的茉莉沾满露水,裙裾下摆却干爽如新。
"麻姑拜请神医。"女子以袖掩面,"我家小姐自惊蛰后便昏睡不醒,寻常汤药俱不见效..."
话音未落,檐角铜铃突然发出裂帛之音。麻姑身形陡然模糊,像是浸了水的墨画。宋义军瞥见她脖颈处有道紫黑勒痕,心下一凛,这分明是缢鬼才有的印记。
"姑娘且慢。"他咬破指尖在灯罩上画了道符,"既是托梦相求,何不以真身相见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