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界之约

山雾裹着细雨飘进破旧的屋檐，金玉善蹲在废弃茶亭的角落里，用草叶编着避雨的斗笠。周卫国的雾气轮廓在她身旁忽明忽暗，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。经过十七次鲜血仪式，他现在已经能短暂凝成半透明的人形。

"再试一次。"玉善咬破食指，将血珠滴入盛着露水的陶碗。这是他们翻越两座山头找到的最后一件祭器，碗底镌刻的太极图在血水晕染下泛着微光。

周卫国的魂魄穿过雨幕飘来，指尖刚触及碗沿，整座茶亭突然剧烈震颤。玉善怀中的经书页无风自动，泛黄的纸面上浮现出暗红的古谚文。她还未及细看，陶碗突然炸裂，飞溅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腕。

"小心！"周卫国第一次发出声音，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岩石。他本能地扑过去遮挡，那些本应穿过他身体的碎瓷片，竟在触碰到他魂魄的瞬间化为齑粉。

玉善呆坐在地，怔怔望着手腕渗血的伤口。雨丝穿过周卫国逐渐凝实的身影，在他军装表面结成细小的冰晶。当啷一声，某样东西从他腰间掉落——是那支总别在胸口的钢笔，此刻竟有了实体。

"你能触碰现世之物了？"玉善顾不上止血，颤抖着捡起钢笔。青铜笔帽上残留着冰凉的触感，那是属于魂魄的寒意。

周卫国望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，忽然朝着茶亭立柱挥拳。木屑纷飞间，三道抓痕清晰可见。远处传来乌鸦惊飞的聒噪，林间晨雾染上了诡异的靛蓝色。

"快走！"玉善突然拽住他的衣袖，经书页上的血字正在燃烧："灵显于物，鬼门将开"。她幼时听巫女奶奶说过，当亡魂能干涉阳世，就意味着阴阳界限开始崩塌。

他们在山涧狂奔，玉善的草鞋早已跑丢，赤脚踏在碎石上留下斑斑血迹。周卫国想抱起她，却发现自己的魂魄正在消散——每次接触现实物体都会消耗灵力。最终他化作雾气裹住玉善双足，所过之处冰霜凝结，替她垫平嶙峋的山路。

逃到半山腰时，林间传来铃铛脆响。十二盏白灯笼穿透雨雾飘来，为首的巫女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，手中人皮鼓震得周卫国的魂魄几欲溃散。

"何方野鬼敢窃阴阳？"巫女的呵斥带着雷鸣般的回响。玉善将经书页护在胸前，发现上面的血字变成了警告："活人饲鬼，必遭反噬"。

周卫国挡在玉善身前，军装被灵力激荡得猎猎作响。当巫女的骨杖刺穿他胸口时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——杖尖镶嵌的兽瞳突然爆裂，巫女们惊恐地发现，这个中国军魂的灵力竟比山神还要纯粹。

"他不是厉鬼！"年长的巫女揭开面具，露出布满刺青的脸，"姑娘，你可知自己在喂养怎样的存在？"

玉善倔强地昂着头，任雨水冲淡腕间的血迹。巫女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，镜中映出的周卫国并非人形，而是团灼灼燃烧的青色火焰。火焰中心隐约可见弹片翻腾，那是他未愈的致命伤。

"战魂。"巫女叹息，"执念太深不入轮回，若再饮生者血，终将化作焚尽一切的业火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