悦来客栈的大厅里,十二盏描金灯笼高悬,将整个厅堂照得通明。烛火透过薄纱映出朦胧红光,将人影投在青砖地面上,随着烛火摇曳而晃动不定。厅内炭火烧得正旺,驱散了正月里的寒意,却也让空气里多了几分燥热。
陆昭阳端坐在靠窗的方桌旁,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。她今日换了一身绛红色绣梅纹的襦裙,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梅花钗,耳垂上两颗珍珠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。
目光偶尔扫向楼梯方向。看似随意,却处处透着精心。她手中执一柄象牙骨团扇,扇面绘着淡墨山水,半掩着面容,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。
许义侍立在她身后,时不时替她斟茶。他俯身低语:"小姐,那登徒子又来了。"语气里满是嫌恶。
楼梯处传来脚步声。林子谦一袭靛蓝色云纹锦袍缓步而下,腰间悬着一枚羊脂白玉佩,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。
他面容俊朗,眉目含笑,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。他目光扫过大堂,在看到陆昭阳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三步并作两步走来,拱手行礼时袖口露出一截绣着暗纹的里衣。
"柳小姐,今日气色甚佳。"他声音温润,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,"可有兴趣听在下讲些江南趣事?"眼角却微微下垂,显出几分刻意伪装的谦和。
陆昭阳团扇轻抬,遮住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,:"林公子:"林公子请坐。"声音如珠落玉盘,带着几分江南特有的软糯。
林子谦撩袍落座,动作行云流水,显然是刻意练过的世家做派。店小二添茶时,他亲自执壶为陆昭阳斟茶,青瓷茶盏中碧螺春舒展如兰。
许义不情不愿地退到一旁,手指紧紧攥着帕子,眼睛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。林子谦似乎浑然不觉,自顾自地斟了杯茶,推到陆昭阳面前。
"听闻扬州柳家与丝绸商会关系密切,"他状似无意地问,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,"不知柳小姐可认识商会的李会长?"
窗外一阵风过,吹得灯笼微微摇晃。陆昭阳借着光影变换的刹那,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试探。
她团扇轻摇,扇面上绣着的蝶恋花图案在灯下忽明忽暗:"家父与商会往来不多,妾身更是深居闺阁,少有交际。"她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今日的天气。目光却微微垂下,似有几分闺秀的羞怯。
林子谦眼中狐疑更甚,却很快掩饰过去,笑道:"是在下唐突了。只是见小姐谈吐不凡,不似寻常闺秀..."他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,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。
"林公子过奖。"陆昭阳轻摇团扇,指尖在扇骨上轻轻一点,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,"不过是跟着母亲读过几本书罢了。"
两人你来我往,言语间暗藏机锋。林子谦几次试探,都被陆昭阳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。许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,生怕陆大夫一个不慎露出破绽。
天色渐晚,厅堂角落的铜漏滴答作响,不知不觉已近亥时。大堂里的客人渐渐散去,只剩几个醉汉还在角落里划拳。店小二开始收拾桌椅,发出吱呀的声响。
许义适时地咳嗽一声:"小姐,时辰不早了。"他扮作的丫鬟清语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,带着丫鬟应有的催促语气。
林子谦起身相送,袍角扫过桌腿,忽然凑近低语:"明日在下要去城东办事,恐怕不能陪小姐游赏了。"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在陆昭阳的耳畔,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遗憾,眼睛却紧盯着陆昭阳的反应。
陆昭阳强人厌恶,福了福身,裙摆纹丝不乱:"林公子自便。"转身时发间银钗划过一道光,映得林子谦眯了眯眼。
回到客房,陆昭阳立刻收敛了大家闺秀的做派,眼神变得锐利如刀。她取下银钗,和耳坠放在桌子上,才低声道:"他在试探我。"
许义关好门窗,压低声音:"那什么丝绸商会,分明是子虚乌有。"
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,映得陆昭阳眉眼格外凌厉:"他起疑了。"她从枕下抽出一把软剑,寒光如水,"今夜必会动手。"
许义急得搓手:"要不...我去叫许大人?"
"按计划行事。"陆昭阳将软剑缠在腰间,外罩寝衣,"按原计划,你睡外间,我睡里屋。记住,无论听到什么动静,先别轻举妄动。"
许义点头,退出里间,轻轻掩上门。
夜深人静,陆昭阳和衣而卧,双眼微阖。月光透过窗纸,她呼吸均匀,仿佛熟睡,实则全身戒备,连最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她的耳朵。
"咔嗒"一声轻响,窗栓被薄刃挑开。寒风裹着细雪卷入室内,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进来。淡淡的香气在房中弥漫,似兰非兰,带着甜腻——是迷香!
陆昭阳屏住呼吸,舌下早已含了医仙谷特制的清心丹。
外间传来许义倒地的闷响。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声。床幔被轻轻掀开,她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"柳小姐?"林子谦的声音轻若蚊呐,带着几分试探。
见没有反应,他轻笑一声,伸手就要解她的衣带。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,陆昭阳猛然睁眼,一把扣住他的手腕!
"林公子深夜造访,有何贵干?"她声音冷冽,目光如刃。
林子谦脸色骤变,随即狞笑:"小丫头有两下子。"他袖中滑出一柄短剑,寒光凛冽,"不过今晚你逃不掉!"
林子谦另一手挥掌劈来。陆昭阳翻身而起,软剑如银蛇出洞,"唰"地划破他袖口。鲜血滴落在锦被上,晕开一朵暗红的花。